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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1 / 2)

严秉真醒来已经是五日之后,目光惺忪间看到螭龙戏珠纹的白铜帐钩,知是已经到了蜀城家中,心绪暂时安定下来。

虽然浑身没有力气,但还是艰难地扯开身上裹着的厚锦被,看到完整的双手和双脚,心中的后怕便一下烟消云散。

他以为自己的手指和脚趾铁定要冻掉几根。还好,一双手脚都???保住了。

严力在外间听到床榻轻微响动,一下便冲了进去,“少爷,你可算醒来了!!”随即朝着外面仆从喊道:“快去通知老太爷,就说少爷醒了!”

严秉真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天前,他指了指桌上的杯子,严力会意立刻倒水送去茶杯。

嘴唇润湿,喉咙顺滑之后,他才开口:“那天后面怎么样了?”

严力道:“我们上船后不久,驻防红船就来了,又救起了三个还有气儿的人。那天少爷你入江水时间太久了,手脚冻伤严重,我们仨轮流照料你——”

“仨?”严秉真问道。

“对,我和严正,还有你救起的刘清苓刘姑娘。”

不提刘清苓还好,一提严力都红了眼眶,“刘姑娘太惨了......呜呜呜......她的爹爹和娘亲都溺亡在了川江之中......”

他提袖擦泪,又吸了一口鼻涕,“听说她们一家此行本就是回蜀看望久病的祖父,谁知运气实在不好碰上这等事情。城里的祖父听闻儿子和媳妇双双去世的消息之后气急攻心,也去了。唉,说说这都什么事儿啊,坏事扎一堆了......”

严秉真闻后一阵沉默,顿了好久才问道:“那她呢?”

严力呜呜落泪,又继续道:“刘姑娘照料了你三日,她堂哥刘彧寻来,两人汇合后便留崆岭哪儿处理后事。我们哥俩看江道清理完毕,便先行启程回了蜀都城。”

严秉真垂下眼睫,他想起她笃定牺牲自我换他求生时,从纤弱身体之中瞬间迸发出来的决绝和勇气,也不知此时此刻的她能否承受着一门三亡的悲痛。

*

蜀都城,东城门。一行人拖着两口棺材进城。

前头轿夫进了城门洞,街面开始挤挤攘攘起来,一行黄牛驮着米袋缓缓前行,颈间的铜铃声“铛铛”回荡在街面上,那些男人的头上或是白帕子裹着辫子顶在脑袋之上,或是脑袋后拖着一根长辫子。

“麻烦让让咯——”轿夫吼着嗓子开道。

喊魂人一边撒着一把黄色铜钱纸,一边喊着“刘文升、屈氏,跟着你女儿回家咯——“紧跟着的木板车上拉着两口楠木棺材。

行人便知道,又是一个客死异乡的人魂归故里了。

刘清苓撩起麻布轿帘,老城墙上生长着一棵苍老大树,根部遒劲有力地攀附在砖石缝隙只见,树冠茂密而硕大。正是晌午过后,阳光倾泻的亮度刺得干涩红肿的眼睛一阵不适。

川江水急,好多溺亡人的尸身都不知被江流裹去哪里。

捞尸人花了五天的时间寻到刘文升夫妇俩时,只能凭配饰和衣着辨人,因为那尸身膨胀得完全辨不清面容了,让人无法联系那是一对伉俪情深的壁人

他们的温言细语仿佛还浮绕耳畔,关切神情恍如昨日历历在目。她哭得伤心极了。

一行人绕过几个巷子,随后沿着北城门街一路往北。

她放下了轿帘,闭眼放空。还没走近刘宅,就听见吹吹打打的哀乐飘散而来,一下便攫住了她的心脏。

刘宅的大门挂着奠字白灯笼,刘清苓跟随堂哥刘彧进了堂屋。

灵堂里的一干亲戚甫一见她入内,瞬时便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粘连到她身上。

连身旁的人都默契地退了两步,好似她带着不祥之气一样。

仆役将刘文升夫妇俩的棺材放在灵堂之中,现下加上本就有的一口棺材,一共三副棺材摆在堂屋之中,一下便显得拥挤了起来。

人群之中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过来,着黑衣,披麻戴孝。她压制住悲痛的神情,看了看刘清苓,询问眼神转向一旁的刘彧,

刘彧回话:“娘,是大伯父的女儿小苓。”

“小苓,这是二妈。”

刘清苓喊了一声她。

刘陈氏哎了一声,眼眶通红,“好孩子。”

刘家人丁还算兴旺,刘家祖父一共有四子,她父亲刘文升是老大,和老二刘贤介是原配所生,因此大房和二房关系亲密和睦,而刘陈氏正是二房的正妻,二房生有一男一女,哥哥刘彧和妹妹刘菁。而三子和四子是继室所生,这两房的人关系又要稍好一些。

刘陈氏借燃香之际,背对着提袖拭泪,再次转身之际,她的手上捻着三柱红香,“来——给你爹娘上柱香吧,然后让道士举行一个招魂仪式,只有魂回到家,他们才能享受到香火奉祀。”

“谢谢。”刘清苓接过刘母的三柱线香,跪在蒲团上,一一跪拜又一一上香。

仿佛意识她还带着一点人气,灵堂里的其他人渐渐放开了,纷纷细声谈论。

“水鬼附身不是神志不清、疯言疯语吗?我看她这样子不像呐。”

“是啊是啊,我瞅着也不大像。”

“不过,要我说她的命可真硬了。幼年失足坠湖未死,少年沉江未亡,若说她不是水鬼转世,我都不相信!”

耳畔的议论声仿若魔音绕耳,刘清苓额间青筋剧烈跳动,头疼欲裂,似乎要炸了一般。脑海一直交杂着着江水声和人落水的呼救声犹如一阵一阵的江潮打来,震得她心悸不止,她缓缓吸了气又轻轻呼出胸中浊气。

刘陈氏本来就一肚子怨气,当初公爹刚去了,三房和四房便向她暗示早日分家。处理后事吧,个个都跟甩手掌柜似的,全赖她一手包办。

原来心眼子都拿去嚼人口舌了。

她愤然道:“三房四房,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的。小苓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什么水鬼附身水鬼转世,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还望大家慎言。”

众人被这么一呛白,脸上也五颜六色。也有一两人辩白道:“我们也是听人说的,二嫂子这样呛白我们,也实在没有容人之心了。”

此时,刘贤介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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