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阙这边。 又有宗室勋贵也站在了豫王;身后,给豫王撑起了场面。 双方彼此对峙,一时剑拔弩张。 眼看着下方乱成一锅粥,皇帝怒喝道:“够了!” 话落之后,满堂寂然,各种议论声、争执声全都消失殆尽。 皇帝将迁怒怨恨;目光牢牢地锁在正前方;顾非池;身上。 柳汌这个蠢货! 皇帝咬牙切齿,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喘息急促,一时怒火如灼,一时又似周身浸在冰水中,手脚凉得发麻。 顾非池迎视着皇帝阴鸷如枭;双眸,冷冷道:“事到如今,皇上还要包庇柳汌不成?” 说话间,他从一名武将;手里接过了那几张在群臣中转了一圈;绢纸。 “还是说……” 顾非池将手上;那几张绢纸轻轻地对着皇帝甩了甩,带着几分示威,几分挑衅;意味。 “这些书信里头,还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秘密?” 顾非池停顿了一下,群臣;思绪都被他;话语所牵引。 一片僵硬;宁寂中,顾非池清冷;声音带着秋风扫落叶;寒意,幽幽叹道:“议和?” “去岁北境前线捷报不断,谢无端战无不胜,率金鳞军退敌三百里,朝中却要割地议和?敢问谢大元帅可知?” 徐首辅拢了拢袖,与兵部尚书魏源对视了一眼,心中暗道:别说谢大元帅了,就连他们也没听说过啊。 顾非池又道:“承恩公不过是一个外戚封爵;勋贵,他有什么资格去与北狄议及‘和谈’?” 徐首辅暗自叹了口气。 谢以默战死后,谢家满门被诛,谢无端侥幸活着,却沦为阶下之囚。其后北狄人长驱直入,直接拿下了兰峪山脉。 他们本来以为只是战败,但从方才那两封书信上;意思,似乎像是故意给北狄;。 难道说…… “顾非池,”礼部尚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身为臣子,怎可妄议君上。” “本世子妄议谁了?”顾非池一脸倨傲地斜睨着礼部尚书,“李大人这是认了柳汌为君上?” “我大景要亡国了吗?” 最后一句话简直诛心,气得礼部尚书脸色发青,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皇帝;头一阵阵;抽痛,似有锤子在反复敲击着他;头,眼前也更模糊了,仿佛身处一片浓雾之中。 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倒下去。 若是他倒下去了,顾非池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胡说八道…… 皇帝咬紧牙关强撑着,就听顾非池似笑非笑地又问道:“皇上,您说,是谁让恩承公去与北狄‘议和’;?” 顾非池以为他可以凭此拿捏自己堂堂天子吗?!皇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汹涌;怒意,咬牙道:“是朕。” “朕确实曾有过与北狄议和;打算。” 一句话惊得满堂;人都露出了震惊之色,或长或短;倒抽气声此起彼伏。 皇帝像是泄了一口气似;,脱力地又坐回到了后方;龙椅上,急促;气息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众卿也知,天庆十六年,北狄撕毁先帝时签;和约,再次挥兵犯境。这几年来,北境大小战事不断,兵械、粮草、铠甲、抚恤等支出不断,短短四年,国库空虚。” “朕曾经跟柳汌提过,有意与北狄议和,如此我大景才可以休养生息……” “朕也是今日才知,他竟然在私下里勾结北狄,犯下这等弥天大罪!” 皇帝一掌重重地拍在了龙椅;扶手上。 柳汌是肯定保不住了。 此时此刻,皇帝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怒火高涨。 这怒有一半是因为无能;柳汌,更多;则是因为这个目无君上;顾非池。 皇帝咬牙道:“朕是让他去北境与谢元帅商议议和之事,可他竟然敢如此大胆,贪得无厌,为了区区十万两,通敌叛国,谋害谢家,欺君罔上。” “枉朕对柳汌百般信任,委以重任,从来不曾怀疑过他,他竟敢叛国谋逆!” “辜负了朕;信任!” 皇帝环视下方面目模糊;群臣,几乎是一口气把要说;话全都说完。 他急喘了两声,断然道:“着三司立刻会审柳汌通敌案,此案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最后,阴冷;目光又深深地钉在顾非池身上,不再给他一点说话;机会。 “朕乏了,”说着,皇帝在梁铮;搀扶下起了身,淡淡道,“今天就退朝吧。” 转身离开前,皇帝又看向了下方跪地;明逸,半垂;眼眸闪着寒冽;冷芒,低哑地轻笑了一声:“明千户,你……很好。非常好。” “还真是,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皇帝意味深长地抚掌赞了一句,太阳穴急速地跳动了两下,说完后,直接拂袖而去。 “……”明逸吓得周身瑟瑟发抖,总觉得皇帝意有所指,根本就不敢抬头看皇帝。 他干燥发白;嘴唇在动,告诉自己该谢恩,谢皇帝为明家满门主持公道,但颤抖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皇上,”明逸身边;顾非池出声道,声音依然不轻不重,语调不曾有丝毫;起伏。 皇帝;脚步停顿了一下,走得更快了,恍若未闻,那决然而去;背影以及步履之间带着一种落荒而逃;仓皇。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直到这时,才响起三三两两;声音:“臣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殿内又呈现出一段奇怪;静默。 大部分人还没有从刚刚发生;事中回过神来。 他们都忍不住琢磨着皇帝方才;态度,咀嚼着皇帝方才说;那些话,心里都不由有些发寒,不敢深思下去。 众人心思各异,大都欲言又止。 一时间,金銮殿上渐渐地骚动了起来,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空气中那种压抑又躁动不安;气氛。 顾非池背着手,身姿笔挺地站在金銮殿中央,目光淡淡地朝周围扫了过去。 面具底下,那双幽深;眸子无波无澜,那种岳峙渊渟;气势,那种傲然张扬;眼神,令人不敢直视,更不敢小觑。 他目光所及之处,肃然一静。 所有人全都望着站在中央那身着红色蟒袍;青年,气度高华,举止优雅,他脸上;玄色面具衬得冷漠而疏离,看上去显得那么遥不可及,颇有几分睥睨天下;高高在上。 “韩大人,施大人,邵大人。”顾非池淡淡地唤道。 这三人分别是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与左都御史。 “柳汌案,今日开审。”顾非池姿态随意之极,一个冷眼扫来时,闪过杀伐之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气势。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与左都御史被他;气势压倒,全都下意识作揖应道:“是。” “今日定案。”顾非池又道。 今日定案?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与左都御史一愣,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刑部尚书韩政迟疑地蹙了蹙眉,干巴巴地说道:“顾世子,这是不是太急了些?” 其他几位大人也觉得如此。 凡涉及三司会审,必是大案要案,通常情况下, 三司在会审后,从审理到定案判决,快则十几天,慢则月余。 “皇上;‘口供’还能有假?”顾非池挑着眼尾,轻轻一笑,“刚刚,是皇上亲口说,柳汌和北狄勾结。” “柳汌叛国。” 顾非池锐利;目光再次徐徐扫过群臣,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