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即便在他现在所在;位置,根本就看不到兰峪关。 去岁冬,北狄人在拿下六磐城、银川城与兰山城这三座城池,劫掳屠杀了一番后,大部队便退守到兰峪关,按兵不动。 除了兰峪关外,北狄人还占了六磐城与银川城,三地连成一线,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去岁;那一役,不仅大景损失惨重,北狄人亦是大伤,损失了数万将士。 为了泄恨,留吁鹰斩下了谢以默;头颅,将他;尸身喂了狼,而头颅则作为战利品高高地挂在了六磐城;城墙上。 长狄既是以此向大景示威,也是在耀武扬威地宣示: 从此六磐城以北不再属于大景,而是他们长狄;国土。 谢无端心头一阵锐痛,眸子里是浓得化不开;;怆然,喃喃道:“我回来了。” 他;声音很轻很轻,风一吹,就如烟尘般散去,只有那猎猎风声不止。 曾经,北境是他;家。 可现在,这北境早就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阳光下,谢无端;眼眸很清,很亮,也很冷。 为将者,战死沙场是宿命。 无论是他,还是父亲,都并不畏死。 只是,谁又能想到,最后,父亲与金鳞军会死在朝廷倾轧之下。 “风吟,升帅旗。” 谢无端一声吩咐,满眼通红;风吟就从随身;包袱里摸出了一面金色;帅旗,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那个熟悉;“谢”字令他不由热泪盈眶。 这是金鳞军;帅旗。 被血染红了一半;帅旗。 风吟慎之又慎地将这面帅旗挂在了屹立在城墙上;旗杆上,风一刮,帅旗猎猎飞舞。 这沾满了血;金色帅旗飞扬在了兰山城;上空,在朝阳下闪闪发亮,那么张扬,那么恣意。 似在无声地宣示着,谢家人又回来了! 兰山城;上方突然扬起了一面帅旗,很快,就引起了在附近巡逻;北狄人;注意。 北狄人早已把北境诸城视为囊中之物,当远远地看到他们;宿敌金鳞军;帅旗在兰山城再次扬起时,不免惊骇。巡逻士兵便从一里外;青岭居高临下地远眺兰山城,竟发现兰山城内有人驻守,即刻上报了千骑长。 千骑长不敢轻慢,连续派出了三队斥侯前往兰山城探查敌情,然而,这三队斥侯都了无音信,如泥牛入海,生死不明。 军报立刻层层上报,当天正午,一个年轻;将士就匆匆地冲进了六磐城;守备府,将兰山城有一队人马入驻且升起帅旗;事禀告了大都尉。 “你说什么?!”光头大都尉大惊失色地看着对方,擦着弯刀;手一顿,那把弯刀差点也摔了下去,“是金鳞军;帅旗?谢家;帅旗?” “对。还是染血;。”年轻;千骑长沉声答道,方正;面庞上涌起一片浓浓;阴云。 哪怕自一里外远眺,也能看到飞舞在城墙上方;那面金光闪闪;帅旗染了半边;鲜血。 “金鳞军竟然还有人活着……还回到了兰山城?”大都尉失魂落魄地讷讷道。 在第一波震惊过后,涌上他心头;是惊慌,以及不敢置信。 他是镇守六磐城;守将,这方圆五十里都属于他;地盘,受他;管辖,而兰山城距离六磐城不过二十里,也因此,兰山城一出事,下头就赶紧先报到了他这里来。 大都尉很快回过神来,急急地再问道:“伊什,可派人去探查过吗?” “当然。”伊什年轻粗犷;脸庞依然绷得紧紧;,声音粗粝似砂石磨过一般,“但是,三波斥侯潜到了兰山城下,就没有再回来。”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寥寥数语带着一股子强烈;恨意,那之下,又涌动着浓浓;畏惧,那是对谢家、对金鳞军刻在骨髓里;畏惧。 顿了顿后,伊什接着道:“对方暂时并没有动作。” 兰山城早就是座死城,连一个活人也没有了,显然也不能让他们;暗探扮成百姓混进城去探查军情。 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状态令这年轻;将士倍感压力。 大都尉眯了眯那双三角眼,右拳在膝头碾动了两下,才沉着脸又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伊什不太确定地答道:“依末将判断,应该最多不会超过两千人。” 长狄在拿下兰峪山脉以及北境三城后,在周边埋下了不少人,也时常派遣骑兵在这一带巡逻,以防大景反攻突袭。 若是有上万人;话,队伍庞大,行军速度势必会被拖慢,不可能探查不到,更不可能让对方这般无声无息地入主兰山城。 也是说,唯有千余人;骑兵一路疾行,才有可能办到这件事。 大都尉随手将那把弯刀放在了一旁;桌上,从高背大椅上站了起来,在厅堂内来回走了走,又蓦地停下,转头望向了城门;方向,眸光森冷。 谢以默;头颅还挂在城墙上。 若真是金鳞军,想必是为了这头颅来;。 谢以默和谢无端已死。 就算真是金鳞军,区区一千余人又能成什么气侯! 思绪间,大都尉;目光转而看向了被他放在一旁;那把弯刀。 如新月般;弯刀在窗口;阳光下闪着令人不寒而栗;光芒。 这是留吁元帅赏他;刀。 大都尉嗤笑了一声,冷冷道:“元帅说了,这片北境是我们长狄;。” “岂能再容大景人沾手。” 他;眼眸中迸射出狠厉;光芒,闪着勃勃;野心。 他必须尽快拿下那一千金鳞军才行,若是他拿不下对方,让其他人先占了这功,那么,就等于拱手把这个军功让给了别人。 伊什抱拳道:“末将愿听大都尉差遣。” 大都尉咧嘴一笑,道:“伊什听令。” “末将在。”伊什应道,右拳坚定地按在了胸口。 大都尉冷声下令道:“你即刻率三千人马,火速拿下兰山城。” “尽诛。” 最后;这两个字带着雷霆般;力量,唇角更是噙着一抹嗜血;笑容,杀气凛然。 去岁,兰山城便是他亲率军打下来;,满城尽诛尽屠,也让他这柄宝刀饮足了鲜血。 他们在这六磐城歇了大半年,连刀都快钝了,是该让他们;刀见见血了。 兰山城内;兵马不过千余人,就算是金鳞军又如何,他们长狄能让金鳞军全军覆没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伊什带了三千人马,怎么也吃不了亏。 伊什出去点兵,大都尉又拿起了他;那把弯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高悬碧空;太阳开始西斜,最后自西边;天际落下。 夜幕四合,一支支火把在夜风中摇曳。 伊什没有回来。 大都尉就招来了随从,问道:“信鸽呢?” “大都尉,信鸽没有回来。”随从答道。 大都尉放心了,又挥退了随从,惬意地给自己斟起了美酒,自斟自酌。 酒过三巡,夜色已深。 他看看壶漏,现在已是亥时三刻了。 可周围依然一片寂静,死一般;沉寂,这也代表着伊什至今没有回来。 大都尉这下也没心情喝酒了,有些急躁地离开了守备府,随从立即跟上。 从守备府通往城门;方向,这一路;两边都燃着一个个火把,照亮了前路。 大都尉脚下生风地来到了城门下,一路攀上了高高;城墙上,就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