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鞘的手背绷起根根青筋,仿佛随要爆开般。 他总觉谢无端的一举一动都是有其目的,对方这是在下一盘大棋,而偏偏他看不懂棋面。 “左大将军,”钦志犇朝他又逼近了一步,魁梧如小山般的身躯凑近,更有压迫性,“现在是粮草重要,还是兰峪关重要?!” 和连轲还是沉默,另一只手在体侧握紧又放开,随之又握紧,内心激烈地思考着,权衡着。 片刻后,和连轲次问斥候道:“那一万骑兵现在在哪儿?” “刚至赤峡谷。”斥候答道。 也就是说,距离兰峪关还有约一个辰左右的路程。 和连轲在心里飞快地估算着间,浓眉皱更紧,几乎拧成了一个结,厉声又问:“到底有少人?” 那斥候被他凛冽的气势震慑,忐忑地伏下了头,颤声答道:“回左大将军,初步估计约莫是一万五千人。” 和连轲的面色更阴沉了,宛如暴风雨来临前般,让人不寒而栗。 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去探……” 语声如冰,寒意彻骨。 明明阳光灿烂,整座兰峪关却似乎笼罩在一层浓郁的阴霾之中。 “失火了!” “左大将军,失火了!” 惊叫声从哨楼方向传来,伴着喊声,一个哨兵身手敏捷地从高高的哨楼上爬了下来。 “左大将军,兰峪山脉……西北方失火了。”哨兵结结巴巴地禀道,脸色不太好看。 西北方? 是丹既平原的方向?! 和连轲手里握的那把佩刀差没脱手而出,第一个想到的是—— 粮草。 “不好!粮草有失。”钦志犇的脸色比和连轲还要难看,黑要滴出墨来。 这句话没有压低音量,城墙上其他的长狄将士也听清清楚楚,瞬间众将士就变浮躁喧哗起来。 犹如一锅滚烫的热油被浇了一勺冷水,炸了,乱了。 “粮草……”那肥头大耳的狄人失魂落魄地在城墙上来回走动着,“隔着一座兰峪山脉,谢无端是……疯了吗?!” 这次辎重营总共派了五千将士从王庭护送粮草往兰峪关,加上,左大将派出去接应的那一万精锐,总共有一万五千人。 也就是说,谢无端想要无声无息地烧了这批粮草,至少也该派出万人。 万人从沙漠绕道而,至兰峪山以北,这简直是闻未闻。 钦志犇深吸了两口气,艰难地转过头,凝眸望向了城墙下方的谢无端,徐徐道:“谢无端率军压近,前方足有近两万人。” “加上后方绕道后方的万人。” “这是谋定而后动……” 谢无端派人火烧辎重营,断了他们后方的粮草,想而知,南征军将士们的士气势必会一落千丈。 这一刻,和连轲三人的心头都冒出了同一个念头—— 谢无端分明是打算趁势前后夹击兰峪关。 强袭。 谢无端最擅长的就是强袭和巷战。 城墙上,长狄士兵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不止,“粮草被烧了”、“怎么办”等等的词不飘了过来。 “立刻。”钦志犇一拳重重地垂在了城墙上凸起的角墩上,铜铃大的眼睛逼视着和连轲,“我们立刻退回乌寰山。” 乌寰山是长狄南境边线,是他们长狄的地盘。 退回到乌寰山,他们就有长狄数十万将士坐镇后方,不必担心后方的粮草支援,更不用担心大景的人会从后方夹击他们。 “不走,就来不及了。”那肥头大耳的狄人站在了钦志犇的身边,与他一条心。 和连轲眼眸闪烁不定,望着后方丹既平原的方向,道:“还是先派人去丹既平原查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钦志犇嗤笑道,“不是谢无端,难道我们好好的辎重营会自己放火烧粮吗?” “那是平原,不会莫名起山火,今天更没有打雷。” 和连轲知道对方说不无道,但还是认为不能这样草率,道:“元帅说过,让我们死守兰峪关……” “粮草已经没了。”钦志犇冷冷地打断了和连轲,语气不耐,“谢无端只需要以逸待劳,我们在兰峪关还能撑几天?!不吃不喝最也就撑三五天。” “兰峪关一样会失守!” “不错。”那肥头大耳的狄人附和道,“等那一万景人烧完了粮草后,来到兰峪关自后方袭击,那是两边夹击,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不!”和连轲还是否决,但目光略有几分游移,言辞显然没之前那般笃定了,显底气不足。 “和连轲!”钦志犇拔高嗓门直呼其名,字字如刀,“你是让这四万勇士陪你一起死吗?!” 城墙上,争执声不断,越来越鼓噪,三个长狄将领之间火花四射,一触即。 这一幕被城墙下方的一支千里眼收入了眼内。 谢无端放下了手里的千里眼,上方的桐油伞在他脸上笼下淡淡的阴影,也恰好挡住了他手里的这支千里眼。 谢无端把千里眼交给了风吟,淡淡道:“留吁鹰不在,北狄人失了主心骨;留吁鹰在,以他的军功、围观和手段,足以以压制住钦志犇这些人,让人信服。” “而留吁鹰不在,副帅乞伏逻已亡。” “左大将和连轲孤掌难鸣。” 谢无端的语气平静没有一丝起伏,有种岳峙渊渟的从容不迫。 策马立于谢无端另一侧的边昀专注地听着,似要把谢无单说的每个字都记下来,沉吟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