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渐渐褪去,稀疏的星光映射出几片坚硬的石岩,闪烁着冷冽的白光。冷寂的四野里,原本熄灭的木堆又重燃起了火光,带来些许暖意。
“她是因为灵力衰竭才会如此虚弱,只是她的身体未免也太严寒了,不像是活人。”
火光在寒矜的眼眸中反复跳跃着,她缓缓睁开有些疲累的双眼。
说话的少年穿着一件墨青色的长衫,正在擦拭手中的长剑。剑尖处冒着点点银光,剑身上还缭绕着余散的黑气。
寒矜掌心的狐爪印记正在不断地跃动,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
看来眼前这少年就是狐妖不惜逆天改命也要救下的人。
“在下天衢派黎彦,幸会,不知二位仙友如何称呼?”
寒矜内心忍不住噗嗤一笑,没想到在这幻境中她竟也成了修仙之人。
“我叫寒矜,他是我的徒弟沈靛。”
黎彦恍然大悟,此前他还以为眼前两人是一对仙侣:“原来是师徒,我说你刚刚晕倒,他为何如此着急。”
寒矜挑了挑眉,比起师徒她还是更希望能和沈靛的关系更近一点。
奈何她的小徒弟脸皮实在是太薄了,万一将他给吓跑了就得不偿失了。
“怎么还有一只?”
寒矜顺着沈靛指的方向望去,发现还剩一只女魂没有消散,身上被捆上了金色的绳索。
女魂苍白的眼珠子已经凹陷了进去,血泪不断地从她干枯的眼眶里冒出来,只是她早已失去了意识。
女魂的口唇青紫,整张脸肿胀得不成样子。干枯的头发里不断地抖落出水蝽的尸首。
寒矜淡淡地说道:“溺死鬼。”
女魂的身上却并无尸臭之气,反倒是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气,更为奇异的是那香气竟然与与空气中原本的花香融为了一体。
其实自寒矜踏入后山那一刻起就觉着野花的香气有些似曾相识。
那是紫藤花的香气。
看来她的棺材距离河岸应是极近,才会沾染上那里的紫藤花香。
黎彦本以为这对师徒会对这女鬼避而远之,却不想他们二人一个比一个淡定。
“小姑娘你果然不是一般人,不仅不怕这恶鬼,反而对恶鬼的死法也了如指掌。”
寒矜淡然一笑:“无它,惟手熟尔。”
她不仅是对鬼魂死法了如指掌,还知道根据不同的鬼魂采取不同的刑罚。
沈靛轻咳了两声,觉得寒矜这样说委实有几分不妥:“咳咳,我师父是说她对于鬼怪之事也算有所了解。”
“哦?倒不知寒姑娘是何修仙门派?”
寒矜思索了片刻,一本正经地回道:“荒全派。”
寒矜觉得她这个名字取得很不错,虽是胡诌听上去倒也是有模有样。
黎彦颇为尴尬地笑了笑,觉得这名字听上去倒像那么回事,一时被唬住了:“倒是黎彦孤陋寡闻了,确是未曾听过姑娘这门派。”
沈靛皱了皱眉,他一时也没想明白这名字有何玄妙之处。
寒矜唇角含笑,扯了扯沈靛的衣袖,趴在他的耳畔小声说道:“蠢徒弟,荒全派不就是黄泉派吗。”
灰兔见此刻的情形安稳了下来,探出脑袋往沈靛的身上蹭了蹭。
寒矜紧抿的唇上露出玩味的浅笑,那笑似是空中的一弯悲戚的朔月,让灰兔感到刺骨的寒意。
“黎仙友,这里有只灰兔精,你还不快将它收了?”
黎彦笑了笑,摸了摸灰兔身上软软的绒毛:“这小家伙倒还挺可爱的,我也并非是那些顽固的修仙者,我不认为妖皆恶,有时人心之恶远甚于妖。”
寒矜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阿靛,我要吃番薯。”
她不能便宜了这只兔子,火势正旺,木架之上的番薯已经流溢出扑鼻的香味。
寒矜心虚地将目光移到火架上,暗示沈靛给她剥番薯:“阿靛,我感觉浑身使不上力气,可能是还没恢复……”
沈靛心领神会,将番薯的外皮慢慢撕开,露出金黄色的薯肉,蒸腾着热气:“那我喂你吃?”
寒矜忙不迭地点头,看来这个徒弟还不算太笨。
寒矜顺着沈靛递来的番薯咬了一口,软软糯糯的番薯在她的齿间化开,一股暖意涌上了心头。
*
“夫事妇,义理堕阙!”
寒矜皱了皱眉,顺着话音看了过去,那只被束缚住的女魂突然冷不丁的冒了出来。
沈靛收回了递给寒矜番薯的手,面颊染上了一丝红晕,鼻尖冒出了几点汗珠:“不……不是,这句话不能乱用的。”
“妻妇之不可不御。”
女魂怔怔地望着沈靛,像个木头一样不断地往外蹦出几个字。
寒矜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爱管闲事的魂:“这又关你什么事?给我闭嘴。”
“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
寒矜气极反笑,招了招手,女魂乖乖地移到了她的身边。
“是谁教你这些话的?”
“清闲贞静,守节整齐……”
寒矜嘴角抽紧,打量了一下这女魂如今的状态,看来是已经魔怔了,根本不能用正常的方式与之交流。
寒矜如今虚弱得连符咒也施展不开,只能向一旁的黎彦求助:“能不能先让她闭嘴。”
“不能……此次下山我只带了一张闭言符,这唯一的咒符刚刚失效了。”
寒矜冷哼了一声,喃喃自语道:“真不知道如今人界这些修仙派天天都教你们些什么……”
“这只鬼有些不一样,我在她身上察觉到除了鬼气之外的东西,她或可帮助我们破解承安镇的秘密。寒姑娘,就将就你再忍忍?”
本来多了只灰兔子她就感到厌烦,如今有多了只提线木偶般的女魂,寒矜的心情可谓是差到了极点。
久未说话的灰兔突然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可能知道……那个客栈的道士有问题。”
“那天我无意间跑到镇上准备寻觅些吃的……然后我就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