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说,总感觉是有蹊跷。说起来,咱们还未曾见过陆丞相吧?”
“满大街的悬赏告示倒不少,会不会陆丞相十分着急,所以顺道也拜托我们试试?”
“怎会!青牙雀是由仙尊首创,制法繁琐,别说凡人,寻常修士都难以见到。若是顺道,这也太过奢侈!”
“狐狸呢?就这么不管了?”
“她要守太虚岭,有这层结界,我们上不去的。”
沈修明思索片刻,望向叽叽喳喳的众人道:“先回城探探虚实。”
“要是千锐师兄在就好了。”先前嘴快的弟子嘀咕几声,“不说别的,肯定能杀上山!”
沈修明闻言,不禁失笑:“师兄是奉夫子之命护我们安生,寻常并不会插手。安泽叙,你去使唤?”
“那可不敢!”安泽叙慌忙摆手,“他在周遭,人都要冷上三分。”
众人哄笑。
到底是年少,热血沸腾的年纪,一同出来历练,全无害怕之意。
等笑声渐弱,沈修明道:“今夜先休整一晚,明早回城。”
“是!”
-
太虚岭灵气缥缈,少得可怜,唯余山顶一小滩尚未揭泽的木中水,飘忽着浅淡灵光。
江绾挨着那截松木坐下,断口处有些焦黑,约莫被雷劈过,渗着隐约松香。
“好了,他们走了。”江绾捋着衣袖,“你可以出来了。”
一团白毛倏忽从她宽大的衣袖蹿出,哆哆嗦嗦,像汤圆丸子。
白狐跪伏在地上,恐惧不敢抬头。
它先前被学宫弟子穷追上山,还未反应过来又被人扼住脖子往兜里一塞,当下怕得要死:“请仙人……仙人放我一命!”
“哦?”
江绾抬起眼皮,多瞧了它一眼:“方才我可是帮了你一把,我也长相丑陋?有这么吓人?”
白狐颤栗得更加厉害。它生于太虚岭,颇通灵性,狐狸鼻子要比寻常法器都厉害,嗅出眼前这位是惹不起的大能耐,哭哭啼啼道:“不、不!仙子冰清玉洁,貌比潘安,是小妖被震慑心魄!荡涤灵魂!”
饶是江绾这脸皮也挂不住狐狸的吹捧,莫名有种仗势欺人,强逼良家小妖的错觉,忙不迭制止:“行了行了,你还挺会咬文嚼字。我问你几个问题便是,不许撒谎。”
“我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狐就差拍着肚皮表忠心,大大松了口气。它听闻修仙者个个凶残,上来认准了妖就掳杀,还有些蓄意折辱,就爱看斗兽场之流,让这群妖也互相死斗,实属幼妖睡前恐怖故事。
好在面前这位像是个通情达理的,不会太过刁难。就听到一句:
“而今何年?”
白狐已预备把祖上几辈的什么风流韵事的八卦都倒腾干净,此时全都梗住。它半张着嘴,茫然道:“啊?”
江绾支着胳膊,看这小妖呆掉的样子怪好笑的,耐心重复一遍:“当今是什么年份了?”
“元守,元守六年?”白狐恍恍惚惚地回答,全凭一个本能。
就见江绾屈起的手指僵硬在了半空,瞬间周遭空气都不甚流动。
白狐一阵窒息,心想今晚莫不是要交代在这了。
所幸江绾并未愣神太久,片刻,她又问道:“宿淮仙尊呢?”
只是神色已然十分不对。
“宿淮仙尊?您说的是宿淮仙祖吧?”
白狐三番五次被问懵,琢磨出点意思,这仙人修为不俗,但是消息滞后好久,大抵隐居多年,不久方才入世。
提起宿淮仙祖,它颇为感慨,唏嘘道:“人境这么些年相安无事,我等小妖也过得滋润,全得靠宿淮仙祖当年以身殉道,舍命相护啊。”
说起来,宿淮仙祖的风流韵事也不遑多让。小白狐正要道明白,尾巴上的毛先一步炸了起来。
风声猝然止住。
白狐仰头,惊悚见那江绾脸绷得比北域千万年的寒风还要冰冻,刮得人飕飕冷。
这可不妙!
白狐小心翼翼,试探问道:“怎么了吗?”
江绾强行平息狂躁的内力,僵硬蹦出话来:“无碍。”
以、身、殉、道。
舍、命、相、护。
这八个大字犹如晴天霹雳,将江绾钉在原地。她在风中凌乱,内心万马奔腾,惊涛骇浪,万千思绪汇成四个大字——
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