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跟师父带话,然后又被痛骂一顿?要骂一起骂,你跟我同去,别想在一旁看热闹。”
江绾愣了片刻,才扶着酸软的双腿,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嘿嘿地冲他笑。
岑天扶住她,嘀咕一句:“傻愣愣的,一念三千又如何,还不是要让我帮你处理那些琐事。”
“麻烦师兄啦。”江绾笑嘻嘻道。
“对了,夫子让我替你装饰的青玉坠。”岑天掏出青玉坠,与前几月江绾交给他时不同,多了一圈层层叠叠的花纹,很是好看。
江绾欢喜地系在了腰间。
她敬如兄长的岑师兄。
江绾眼神忽冷。
为何要设计让她昏睡近百年,为何又要四处散播她已魂殁高天。
就连陆子均,一介凡人,都要死死扼住她的手腕,说,梧桐仙,切记不要暴露了身份。
江绾血气上涌的脑袋,逐渐恢复清明。
一定有什么,是她忽视了的。
她清楚以桃源居士那个执拗性子,岑师兄定然会告诉他灵竹的用途,半点隐瞒不得,全盘托出。
随即改了方向,先去桃溪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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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且是少年云游时,江绾跟随师父和师兄拜访过桃源居士。
与旁人揣测里,僻静无人的桃溪谷不同,这附近其实是有一座小村庄的。
桃源居士最善烧鹅,连带着这村庄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个养鹅的堰塘。
远望去,碧蓝的堰塘如同零星的水珠,错落地交叠,倒映着清澈的蓝天与云。
堰塘里点缀着几簇莲叶,雪白的大鹅就在水道间摇晃着肥美的身躯。
但,太安静了。
已是午饭的时辰,太阳当空,甚至没有炊烟。
江绾脚尖点着莲叶,略显困惑地环视一圈,终于见着了唯一的活人。
蹙眉嗅了嗅,还有些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远处柴蓬下,倚靠着积灰的木柴堆,半躺了一个人。
衣裳褴褛,紧闭着眼,苍白的脸毫无血色,急促且轻地喘着气。
怀抱着一把剑,守在门前,是防御的姿势。江绾欲进屋时,他的身子尤为稳固地挡着。
江绾皱起眉喊:“祁千锐?”
祁千锐仿佛终于被人唤醒,他动了好半天,才勉强掀开眼皮。
他低垂着头,朝柴房里喊了声:“乔湘,把人带进去。”
又传音给江绾:“别把我这模样说出去,免得吓着他们。”
江绾不明所以,站着没动:“你不用疗伤吗?”
祁千锐幅度很小地摇头。大概是不必的意思。
江绾还想再问,柴门推开一条小小的缝隙。那只黑猫大白先挤出了个毛茸茸的脑袋,盯了江绾半晌,喵喵叫了两声。
乔湘这才将门大开,赶紧招手带着江绾进去。
映入眼中的率先是一道浑厚的屏障。
其上符文金光,甚是复杂,定是下了好一番功夫。
再走几步,才看见先前遇见过的学宫弟子。
人是没少,但或多或少,都挂了些伤口。
“怎么了?”江绾问,“你们不是去妖市找陆相的文书吗?怎会在这?”
乔湘心有余悸地抱着大白:“幸好我带了大白下山!”
这才拉着江绾席地而坐,几位精神尚好的学宫弟子你一句我一句,江绾勉强拼凑出了个大概。
昨日日落时分,他们去找妖市,是在山郊外一处花椒树下。
乔湘抱着大白,它吃饱喝足,正懒洋洋地趴在乔湘怀里睡觉。
日暮的彩霞映照,几只挑着扁担的妖才出现。
那几只扁担妖见着修士,也不似寻常胆小的转头就跑,反而热情地招呼他们去妖市逛逛。
一路还颇为热络地闲聊,说这几十里只有它们这一处集市,可算他们找对了地方。
天边乌云遮挡住了月光。
眼下,当真出现了一条挂着灯笼的街道。
商铺互相挤着,往来接踵,卖糖葫芦的,握着玩具飞奔的孩童,边绣鞋边扯家常的妇女。
他们原本是想去找书铺的,谁知乔湘怀里的大白忽然醒了,警觉地喵了一声。
才回神,不知何时他们的法术,修为,法器,统统失灵了!当下寒毛四起,就想逃跑。
这条街道也仿佛瞬息间如同人间炼狱。
往来人群全变了样,扭曲着脖子,呆滞又坚定地向他们走来,直勾勾地盯着。
如果站着不动,被他们靠近的话,一定会变得跟他们一样,脖子也会被拧得如此扭曲。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
危机时刻,是祁千锐不知何处突然暴起的一抹滔天黑光,刺穿迷障。
同时,大白从乔湘怀中跃下,朝捅出的一个口子那跑去,焦急地喵喵叫,一遍遍唤醒被诡异人群抓住,将被同化的众人。
费尽心力逃出来便是这一处村庄。
祁千锐将他们安置在无人的柴房内,提着剑,在外边守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