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明正开口了,祝贻芝便起身介绍道:“她叫小鹿,因撞伤了头失去了记忆,无家可归,我见她可怜聪明,便收留她在此做事。”
听罢,二人起身向其见礼:“幸会。”
“幸会。”
还礼之余,陆喻衿发觉炳忠看自己的眼神暗暗有些提防,似乎还在对那本书的事耿耿于怀。
联想起方才他们的对话,了然国学监将手伸入学堂的陆喻衿,终于明白了始末,自然也理解炳忠对自己的戒心,因此她装作毫无察觉,像往常一样走到石台边。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祝贻芝道:“再说了,你也不认识路。”
“我已经睡了将近两个时辰了,继续躺在床上也只是来回烙饼而已,反正更加难受。”
陆喻衿笑答:“更何况我来到太府城后,除了岳大夫的拂叶斋和这里之外,还没去过其他地方,就当是趁这个机会散散心也好。”
“嗯,既然你想去的话,那也无妨。”
说罢,祝贻芝点头应道:“不过还是要找个人陪你去,帮你引引路。”
“我去吧。”
炳忠听罢双手撑着台面起身:“反正我的课业在学堂的时候就已经写完了,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去看看岑卿老师需不需要帮忙。”
“这么快?”
素恒和明正冲着他瞪大了眼睛,随即二人便一齐瞥向了他,口吻难免有些酸酸的:“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写的吗?你也太奸诈了吧?”
炳忠无奈的耸肩笑了笑:“没办法,我可不像你们家境殷实,晚上还要上工呢。”
其实素恒与明正也并未认真,二人起身,明正拍了下他的右臂:“别太辛苦了,若是真的有困难,可以和我们两个说的。”
“谢了。”
炳忠同样笑着拍了拍他搭在自己右臂上的手背:“我心里有数。”
一路上,两人拎着各自拎着一只食盒,一前一后,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在前方领道的炳忠见身后跟着的陆喻衿,除了与自己彼此交错的脚步声之外,就连呼吸的间隔都感觉不到,更不用说观察她的脸色了。
慢慢的,放缓了自己的步子,直至与陆喻衿并肩而走。
小心翼翼的余光瞥去,陆喻衿却直视前方,似乎对自己早上偷看禁书之事并没有察觉。
他不放心,再度侧目打量着陆喻衿。
“我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这一次,陆喻衿侧过脸来,目光正巧与自己对接一线。
冷不丁被她这么一问,炳忠赶忙闪躲避开她的视线:“没...没什么。”
见他脸涨得通红,一嘴吞吞吐吐的架势,陆喻衿不禁笑道:“你今年十六,比我还小两岁,算起来的话,我可以当你姐姐了。
炳忠却冷冷回道:“我可在城夜永乐呆了整整一年了,你才刚来几天,就在我面前装大人儿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察觉到炳忠阴阳怪气的她,淡淡笑道:“我是很佩服你。”
“佩服我?”
炳忠侧过脸来挑眉看着她。
陆喻衿复笑道:“你是我来城夜永乐第一个认识的人,馆娘也和我说起过你的事,你家境算不得好,从小父母不在身边也无人管教,却勤奋好学、严于律己,为了攒足学堂的费用,同时养活自己,在城夜永乐做事谋生计,两头兼顾。莫说是同年之人,就连那些成年者,只怕也做不到这样。”
看着陆喻衿那如阳光般耀眼的笑容,炳忠无形之中被感染了,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方才开口问道:“你和顾将军是什么关系?”
陆喻衿反过来笑问:“怎么这么说?”
瞧了瞧周遭无人,炳忠这才低声回道:“我没有任何根据,但我看得出来,所谓你脑袋受伤导致失忆的事,是骗人的吧?”
没成想这件事竟然被炳忠看出了端倪,陆喻衿眉尖微微颤抖:“胡说什么呢你?”
“除了小冉姐姐之外,顾将军从不与任何人女子亲近,就连和馆娘私下来往,也只有我和慧琳姐知道。可他对你却和其他人不一样,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秘密才是。”
说着,他见陆喻衿脸色略显僵硬,便道:“不过你放心,顾将军和馆娘一样,都是难得的好人。自从这帆公岛内有人开始传扬所谓的紫游冥主以来,信奉的人越来越多,想法也越来越奇怪,甚至开始连自己本身的存在,都要试图否定改变。”
末了,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我虽自小生长在这里,但现在,我对这里的一切,越来越感到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