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路的时候,多半会往右边跑,要不然就是左边,很少会往中间的。想到此处,我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然而,这个世界上有一条颠扑不破的铁律,那就是:怕什么来什么。你越是不想碰到那个人,可结果往往就是让你碰到。大约追了五、六百步,在绕过了几处堆积的杂物以及没有收起的摊档之后,我们看到了那个刺客的身影。与他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人,那就是萧门一。
刚开始,我以为他们三人也是分头行动的。可后来我才发现,自己错了,另外两个人早已倒在了附近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此时,萧门一正凭借自己高大的身躯,端着一张桌子,用桌腿将对方逼得步步倒退。我原以为,他是这里最嫩的一个,没想到却是最能打的一个。
很快,那名刺客便被逼到了一个墙角。萧门一注意到了我们的到来,他用余光扫了我一眼:“哥,这边!”意思应该是让我过去帮忙。
与我一起的牛铃铛见发现了刺客,依照约定便要呼叫,可他刚喊了一嗓子,便被萧门一叫停了。
“别喊,不能声张!”
我一听,赶紧拉住了牛铃铛,叫他闭嘴。可就在这一刹那的工夫,那刺客已然倒退两步,随即借着墙壁的反弹,用膝盖撞向了萧门一。纵是有张桌子护住胸口,萧门一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撞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方,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摔在地上的萧门一,还不忘解释一句:“师父刚才说,这事不能外传。”随即便伏下身子,动弹不得了。
或许是觉得萧门一遭到偷袭是自己呼喊所致,牛铃铛疯也似地冲向那名刺客。他的身形与萧门一同样高大,只是肥硕了许多,仿佛一面肉墙,径直倒向了对方。
然而,凭他这膀子力气,干活肯定是把好手,打架就未必了。只见,那刺客静立原地,待其近身,立即向右侧开,同时伸腿一绊,继而在背上一推,那牛铃铛便如一颗肉丸一般,砸向了墙壁,发出噗地一声闷响,震得地面也跟着颤动了两下。
转眼之间,就只剩下我一个人面对那名刺客了。我在心里暗骂萧门一做事死板,更骂那牛铃铛不动脑子。
“现在怎么办?”我问自己。
眼下,就算我开始呼喊,也已无济于事了。对方大可以先把我干掉,再在援军到来之前,不急不慢地离去。
那刺客见形势极速扭转,也不禁大笑了几声。然而下一刻,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径直来取我性命,而是向后退去,看样子是想一走了之。
“你不杀我吗?”我开口问道。可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他不想杀我不是正好吗,让他走了就是了,干嘛还招惹他?
对方闻言,停下脚步,笑了笑,随即淡淡答道:“我没杀这里任何一个人。我只想杀那妖妇,可惜功亏一篑——”
“妖妇?”我在心里默默重复,“妖妇,宫里——”
恰在这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鬼魅也似地落在那人身后。随着一声闷响,那刺客捂着后腰,倒在了地上,不住地抽搐。此刻,再看那黑影手中,正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发着惨白的寒光。
可这还不算完。那人拔出匕首之后,竟径直向我走来。他越走越快,越走越疾,看那架势,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啊!
“哎哎哎,慢慢,我是金吾卫啊,啊不对,我不是金吾卫,我是——”我语无伦次地向后倒退。
但这样的挣扎,显然毫无益处,那人还是径直朝我冲了过来。眼看到了跟前,他将手臂抬起,再次亮出了那把匕首——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他竟然停手了。
“这什么情况?”我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当时,我与他之间的距离不足五尺,他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我,仿佛看着自己的亲爹一样。随即,他问了一句叫我啼笑皆非的话:“这就是你?”
我一听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来,可不就是我么,还能是别人不成?但当时的情况不允许我笑,否则恐怕会死得很难看,于是我只好配合地答道:“对,是、是我!”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所问滑稽,那人咳嗽两声,站直了原已冲向我的身体。随后,他一言不发地走回那名刺客身边,蹲下身子,将匕首举了起来。
我一见状,连忙开口道:“他说他没杀人!”但见对方没有理我,便又补充道,“要不,你先别杀他,把他抓回去审审,或许——”
不料,对方冷冷道:“他不死,就会死很多人;他死了,才不会攀扯更多!”他叹了口气,“已经死了太多人,该结束了。”说罢,手起刀落,在那人腰间大致相同的位置又扎了一下。随着他的匕首拔出,那人终于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长气,不再动弹了。
那人杀了刺客,随即起身,径直走向萧门一。
我一看架势不对,连忙开口:“他是渤海国的王子,质子,刚来长安,什么都不懂。”见对方犹豫了一下,我又补充了一句,“他是我朋友!”
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可能是觉得自己在对方心里很重要吧!
果然,他停下来了,但旋又指了指躺在墙角的牛铃铛:“那他呢?”
到了这时,我也顾不得许多了,索性豁出去了:“他是南沧国的王子,也是来当人质的,也是我朋友!”
对方闻言,笑了笑:“你的质子朋友还不少!”但他果然没有继续向牛铃铛走去,而是从一堆杂物中间抽出了一根竹竿。
只见他,带着竹竿回到刺客尸体旁边,用竹竿在其伤口上狠狠扎了下去,并且狠狠搅动了几下。
随后,他将竹竿拖到我的身边。我正要问他,这是做什么,不料后脖子一阵剧痛,顿时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