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问题…就是想问问我期待什么生日礼物吗?”布雷斯拿起桌上另一个瓷杯,继续对比欣赏上面的花纹,“是这样吗?”
“不…呃,是…也不是的,”特蕾茜愈发搞不懂他的态度,她决定问得明白点,“我是想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现在…还算是朋友吗?”
“当然! 我们怎么可能不是朋友?你会存有这样的疑问,那一定是我的错,”布雷斯语调突然拔高,一手一个瓷杯,夸张地张开双臂,
“如果是我做了什么导致你产生这种疑惑,那么我要向你郑重地道歉,特蕾茜,尤其是之前在学校发生的那些不愉快,我知道你很介意——可你也知道,我当时情绪很激动,说的都是些气人的混账话,请你原谅我,好吗?”
“…”特蕾茜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听到了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可她心里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甚至在刚刚,布雷斯说他给自己“亲手做了礼物”的时候,她也是惊远大于喜。
特蕾茜从小心思细腻敏感,认识了布雷斯这么多年,他此刻的言谈举止组合在一起,总有些地方让她感到违和,可她又说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这种感觉就好比刚刚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一样让人难受。
就像是,这一切都是他提前准备好的台词——包括他的动作,包括他的表情,甚至包括她的反应,都是经过提前计算的。
特蕾茜感觉很心累。
“我就只是想听听你的心里话。”小姑娘突然就流出了眼泪,“我不想听你说现在这些话,这些话你一直在说,在我家里,在爱米莉家里…在一切有爸妈他们在的地方,可是,这里没别人,不是吗?所以为什么还要说这些呢?”
布雷斯笑意不变,看着小姑娘抹去眼泪,攥着瓷杯的指关节微微泛白。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嘴笨,我说不清楚,可我知道,我也知道你知道——你那天说的根本不是所谓的什么气话,”特蕾茜的话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你那天说的才是心里话,是你想做却做不到的心里话。可你说完那些话,暑假里仍旧可以没发生过一样跟我和爱米莉待在一起…这真的让我很难过,我们就非得要戴上面具,和对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那你的建议是什么呢?特蕾茜,”布雷斯的语调平淡下来,眼里也失去了刚刚讲话时勾人的神采,“我以为你至少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你说过那些心里话,明明不想做的事情,你不开心为什么还要继续呢?”特蕾茜语气急了些,“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所有人都不去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
“所以这就是你被分进赫奇帕奇,而我却进了斯莱特林的最大原因,”布雷斯的目光中除了惋惜,还隐忍着一些特蕾茜读不懂的情绪,“我觉得这也是大多数跟你我家长一样的父母,期待接班人进斯莱特林的缘由。”
特蕾茜读不懂的,又何止他的目光?
就比如现在,她完全搞不懂,为什么话题从他们的相处模式又扯到了学院上。
“我们必须做朋友,‘我们’指的是扎比尼和戴维斯,这就说明,主语不仅仅是我们俩,”布雷斯站起身走到特蕾茜面前,单膝跪地,轻轻握住小姑娘沾满泪珠的双手,谆谆劝诱,“但我觉得,你大可不必这样纠结,我跟你做朋友从来都没感到不开心过,我是说真的。只是有些事…有些事……唉,想开点,你就当我是多一个朋友而已,也不亏,对不对?就算是回学校,有些事你也完全可以当作看热闹! 别一直总用不愉快的回忆提醒自己保持难过,不要把所有事都当成是被强迫的,好吗?”
特蕾茜攥着布雷斯的手,哭得更伤心了。
“好了好了,难道和我做朋友让你这么不情愿吗?”布雷斯一边四下扫视着找纸巾,一边故意捂胸口调侃,“我就长得这么难以接受?噢,我可太伤心了! 那要不然你生日礼物送我套美容药剂吧,就姨妈店里新出的那款,我觉得不错,但还没买到就脱销了! 你看我都长得这么‘难以容忍’了,求你帮我走个后门,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噗,”特蕾茜捂着眼泪笑出声,嘴里抽噎含糊着,“什么叫难以容忍?你那么…受欢迎,可比我讨喜欢多了! ”
“看,还是多笑笑,笑起来多好看?”布雷斯松了口气,“那可不一定,说不准就有好多小男孩偷偷喜欢我们特蕾茜这种温柔可爱的姑娘呢! ”
布雷斯本还想趁热再来两句,庄园不知道哪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吓了两人一跳。
发出噪音的“罪魁祸首”,此刻正站在会客厅后面小庭院的大理石廊柱下,一脸无辜。
欧若拉自从以奇怪的借口把西奥多拐出会客厅开始,就有点后悔了。
她能有什么话跟西奥多说呢?编一个问题?可最近她的功课懈怠了不少,临时捏造的问题绝对会显得十分愚蠢……
欧若拉可不想自己的形象在西奥多心里坍塌掉。
怎么办?怎么办?
小姑娘焦虑地在前面走,她有些鸵鸟心态,不想停下脚步,恨不得这一条路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走到那边把该解决的事都解决完、来叫他们回去为止。
但这显然不现实。
“等等。”西奥多叫住了踩着小羊皮高跟鞋、气势汹汹走在前面的小姑娘。
“怎么了?”欧若拉穿不惯高跟鞋,猛地停下来,差点给自己来一个左脚绊右脚。
“…我们已经第三次绕回这条前廊了。”西奥多伸手扶了她一下,但因为欧若拉的裙子是无袖的,他的手在触碰到女孩肌肤的刹那就迅速收回来。
幸亏欧若拉靠自己及时维持住了平衡,而且比起西奥多的动作,她更在意他的那句“我们已经绕三遍了”。
光顾着溜号,她完全没注意由自己带路都走了些什么地方…以至于眼下这个尴尬的场面,不比她刚刚纠结了一路的麻烦更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