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程橙橙不为所动,只一心修炼,绫罗的一切谄媚都抛给了瞎子。
翩翩舞翩翩,年年复年年。
程橙橙赤足浮空于九十九重天观星台,揽尽星河,揉碎月光,一呼一吸之间携着宇宙之力,奥秘威严,伴随着无数星辰的诞生与毁灭,成就她与世长存的不灭金身。
程橙橙修炼了很久很久,一千年?还是一万年?久到绫罗历经崩溃疯癫后又沉寂悟道,抱守本心跟着她一起修习,感悟星辰之力,在绫罗都从三尾妖狐修成九转九尾天狐后,程橙橙终于大功告成。
“亘古宇宙,天道永恒。天道不灭,天女不出。”
“不灭金身又如何?永远受窘于这无尽虚空!”
“可笑,散功吧。”
绝望蚕食着程橙橙,磅礴的宇宙之力从她身体逸散,飙风过境,无数星星坠落,空间崩塌。
虚空之上悠忽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似悲似悯的看着这方陷入自毁的小世界。
绫罗满心以为在程橙橙大功修成之后,她们就能离开这无趣又超级长的梦境了,哪晓得程橙橙突然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要散功毁灭一切!
太可怕了!她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没有做,就这么无人知晓带着遗憾湮灭化为虚无,她不甘心啊。
“不要啊,快停下!!!”
绫罗崩溃地拥抱住程橙橙,声音哽咽几不成声。绫罗多希望程橙橙能感受到她,听得到她,让她知道有人一直一直都在跟着她一起受难,一起感受这无尽的孤寂啊。
好疼,骨肉分离那种疼!绫罗终于有了实体能被感受到了!飙风撕裂着她的身躯,恐惧一闪而过,绫罗大声吼:“天女,程橙橙,你忘记了南风馆里穿露胸装陪你喝酒的胡为了吗!!!”
程橙橙终于有了反应,“撒谎,你分明说过你叫绫罗。”
“啊对对对,我绫罗,你别想不开啊,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去啊……”
一句话的功夫,肆虐飙风就撕扯得绫罗维持不住人形,显露出原形白毛狐狸,身后九条尾巴一寸寸一根根依次断裂粉碎,修为尽废,眼见自己即将消亡,绫罗绝望伸爪求救——
程橙橙怔怔地望进对面绫罗那双哀戚希冀的狐狸眼,她在里面看到自己眼中映满星河,星河之上有一双巨大的眼睛正静静看着她们,眼神不悲不喜。
程橙橙心里笃定,不论她与绫罗是死是活,不论这世界毁灭与否,巨大眼睛的主人都漠不关心。
因为他是天道,见证各种悲欢离合沧海桑田时移世迁,早已无情无觉,哪怕自己是他女儿都不能撼动分毫,顶多在她作死消逝前的此时此刻分个眼神来为她送终。
“救我。”
求救声挽回程橙橙万念俱灰的心神,脱离天道无喜无悲眼神的桎梏,呈现眼前的是绫罗不甘幻灭求生欲爆棚的狐狸眼。
嗯?似乎有了那么些意趣。
看啊,她这个天女活得够够的了,而这狐狸精跟她一起无知无觉无人理会的闭关修习了上万年,该是什么都想开了才对,他却还执意要活着。
一个想死死不了,一个想活不能活。
罢,看在绫罗被她牵连且陪她那么多年的份上……
抱住绫罗的残影,“天道在上,今我程橙橙,与你绫罗结共生契,从此我生你生,你生我生。”
“安心去吧,有我在,你不会死。”
绫罗的身影消散,死亡……又再聚,刚复活虚虚弱弱,小小一只狐狸团子,感激地凝望程橙橙,狐狸头狐狸尾都要与她贴贴蹭蹭,十分惹人怜爱。
程橙橙冷冽如冰塑的面容现出一抹温柔,恰似头顶那片停止坠落繁星如旧的星空。
虚空中始终沉默看着这一切的巨大眼睛悠忽远去,而后出现一只巨大手掌,丢下一面镜子,再无影踪。
镜子插入观星台,双眼注视打量其上,视野浮现“浮世镜”三字。脑中疑惑何谓浮世镜时,视野上当即就动态展现出浮世镜的用途用法。
【踏入镜中,快意恩仇;一念神魔 ,一念浮生。】
是天道对女儿起了怜爱之心,供她随心选择,沉浸体验何谓七情六欲,为何直教人沉沦不舍。
程橙橙当够了天女,决意投生浮世镜,不做神不做魔,只想普普通通做个人,感受人世有何魅力,能让一个狐狸精如此执着。
眼看程橙橙成功通过浮世镜离开,成为凡间一群山环绕的坦程国七公主,戴红头巾半遮面,一身红衣劲装,跟着她将军舅舅舞刀弄锤长大,窈窕英姿,武技不让须眉,身量看着比一般男子还要高挑。
正是绫罗在南风馆初见她时的模样。
绫罗再也没了顾忌,心想着,下辈子我要做回女人,便往镜中奋力一跳,坠落凡尘。
双睫颤动,小心翼翼睁开,四下一环顾,脸红耳热的男男女女,载酒春情,吹箫夜约,女伴相邀簇笙歌……
这是,回到了南风馆。
再看座前程橙橙,绫罗不由以广袖做挡,低头看自己的胸,平的!不死心地手探下面,凸的!
难道……之前种种撕心裂肺只浮生一梦尔,醒来还是要面对她惨淡的反派男狐狸精虚拟人生?
“程小姐,大梦初醒,对于谜香梦境可还有印象,能否为我等品评一番?”
良宵苦短已过半,几位玩累了的女客相携簇拥而来,好奇地问。
程橙橙手支太阳穴,恍惚地虚望着与她对饮之人,喃喃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一直一直一直只有我一个人,我很孤独,不知生的意义……”
“直到不知哪天起,我闻到一阵花香,沁人心脾;有清风轻拂我,治愈我心;有花叶为我起舞,把我取悦。”
“我知道,有一个我看不见的存在,始终在陪伴着我,希望我欢笑。”
“梦里寂寥,醒来时分,眼前人……是你。”
被深情凝望的绫罗,不自在的调整了下姿态仪表。
心想着,看来梦中天道只怜爱天女,那浮世镜专为天女而准备,于她绫罗约莫就一个梦境出口罢了。
相携而来的女客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