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并未回答阿梨的问题,不如让我来猜测一二?”叶无忧伸手提起案上茶壶,倒茶一杯,饮茶润喉,放下茶杯,走至少年跟前,来回打量着他。
“一、观公子之言行谈吐、衣着打扮,无需猜测,定是非富即贵。然而对这南芜帝都中的王孙贵族、侯门子弟,阿梨不说知其十也可说知其九。公子又生得这般好看,我却从未听闻,可见你并非南芜人士。我观公子素来喜穿紫衣,便想起北荒以紫为贵,又观公子气宇不凡、武艺绝然,较一般从军习武之人相比又多几分贵气,斗胆猜测,公子应当是北荒王室。”
“二、南芜武康王战死沙场后,世人皆说他藏有一本绝世秘笈,北荒多次战败于武康王,想来北荒帝也必定对那秘笈万分心动、蠢蠢欲动。武康王之女安宁郡主近日便在这静心寺休养,公子夜深人静来到城外寺中,定是领了北荒帝旨意,为那《梨霜剑谱》而来吧!”
说罢,叶无忧抬眸直视少年,在那清澈眼眸中看到自己身影的霎那,心头一悸,随即稳住心绪,嘴角带笑,轻轻吐出一句,“阿梨说的对么?北荒二皇子殿下。”
少年望着眼前的白衣少女,肤如凝脂、眉目如画,近在咫尺甚至可以隐约嗅到对方沐浴后的阵阵清香,竟有一瞬间的晃神。听闻少女最后所言,回过神来,甚是惊讶,又带几分欣赏。
“阿梨姑娘先前所言两点颇有几分道理,但不知为何最后会得出在下乃北荒二皇子的结论?就算猜到在下乃北荒王室,为何笃定是二皇子呢?”少年甚为好奇,自己此番暗访南芜的行踪,除了父皇以及自己身边之人,应是无外人知晓。
叶无忧本是大胆猜测,见对方如此反应,便知八九不离十。
昨日雅阁的兰儿姑娘从一客人处听闻一个消息,此客人乃是常年于北荒经商的富商,昨日刚从北荒采买而归,便赶来如今众人乐道的雅阁见识一番,酒后为显自己消息灵通,信誓旦旦说着北荒帝病重、三皇子代理朝政一事,想来此消息多半可信。所以北荒三皇子此刻定在北荒把持朝政,断然不会来此。又想起父王生前,每次征战归来,都常与自己讲述北荒之事,从而早已得知北荒大皇子早年夭折,四皇子尚且年幼,如今北荒帝最得力的儿子应是二皇子。想来探取敌国秘笈此等要事,应该也是派其办理。
当然这其中曲折,叶无忧定是无法和盘托出,遂反问道:“只是胡乱猜测罢了。不知阿梨猜得可对?”
闻言,少年沉思少顷,随即后退半步,抬手作揖,“在下上官颜,北荒三皇子。先前无奈隐瞒名讳,望阿梨姑娘见谅。”
哦~自己果然猜得不错!叶无忧心想。
“无妨。阿梨见过上官公子。”叶无忧右腿后置,两腿相交,微屈膝,双手手指相握置于身体左侧,微微欠身。
眼前之人举止端庄、明眸皓齿,绝非普通女子。“那不知……阿梨姑娘可是真的阿梨姑娘?据在下所知,静心寺中并无其他女眷,唯有安宁郡主及其婢女暂居此院。”上官颜一改先前喜笑颜开般的模样,望着眼前之人,神情认真。
定要问清她的身份……上官颜心想。
“我……”上官颜那双紧紧望着自己的黑眸,是那般认真、那般璀璨,平日那些信口而来的胡诌之词,不知为何忽然说不出口了。千思百转,叶无忧决定顺从自己的心,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上官公子猜得不错。我确实并非……”
“小心!”
叶无忧话未说完,只见上官颜脸色瞬变,自己耳旁顿时感受到一阵杀气飞过,随即被对方猛地一拽,身体失了重心向对方重重倒去。
“唔……”牙齿与嘴唇磕到了坚硬的胸膛,口中顿时生出一股血腥气,叶无忧痛出一声□□。正欲询问上官颜何由,就听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小心!又有暗箭!”
不同以往,不知为何对方的声音此刻格外好听,温暖沉稳、犹在耳畔。叶无忧更是感受到自己双手之下,对方胸膛清晰的起伏,耳垂微热,竟一时忘了反应。
自己的身体忽然开始旋转,不受自己控制,不知转了几圈终于停下,叶无忧缓缓回过神来,原来是上官颜搂着自己滚向屋内的一旁角落。叶无忧抬头看向木窗,窗棂纸已被扎出两个破洞。又看向方才二人所躺之处,只见一支长箭狠狠插入,入木三分。
“来者是高手,不知对方来了几人。”上官颜担忧中带着些懊恼,不知是因为来者确乃绝世高手,还是因为自己乱了心绪,竟未能察觉到半分异常。“阿梨姑娘可有受伤?能否起身?”
“并未受伤,多谢上官公子相救。”叶无忧听闻,便知自此遇刺非同一般,上官颜口中的“高手”,恐怕不仅仅是寻常“高手”那么简单!正面应对怕是无法全身而退,思绪飞转,叶无忧想到一计。
叶无忧果断摘下自己发髻上的珠钗,手腕施力,手臂一挥,只见珠钗“咻”的一声飞向屏风后唯一点燃的那盏烛台,顿时屋内漆黑一片。
随后迅速从少年怀中起身,贴着墙边,微躬下身,摸黑去往屋内檀木圆桌的方向,取回银白霜花柳叶剑。又敏捷地探回上官颜身旁,附耳轻声道:“两箭未中,恐来者另行他计,我先将烛火熄灭,拖延片刻时间,想想对策。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左耳感受到少女吐出的缕缕气息,顿时一热,耳垂仿佛烧起来一般。好在周遭黑暗,不会被对方瞧见,上官颜心想。只得微微将脸侧向一边,定了定神,道:“阿梨姑娘果然聪慧!只是不知来者何人,亦不知对方有几人,如若在此按兵不动,怕是坐以待毙。不如在下将其引开,姑娘在此应能安全。”
“不妥!”叶无忧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且不说对方是否会被你引开,就算对方中计,上官公子又该如何脱身?”语出,叶无忧感觉这话好似自己在担忧上官颜安危一般,顿感尴尬,怕其误解,又道:“如若对方未中计,不追随你离开,留我一人在此,怕是神仙难救!”
听闻叶无忧此地无银般的辩解,上官颜心中竟生出丝丝喜悦,不禁柔声道:“姑娘无需担心,在下自认轻功不俗,打不过可以跑,不是么?”
“我说不妥就是不妥!”见对方执意如此,叶无忧再次否决,又道:“不如你我二人一同逃脱,我知后山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