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剥落。
初中的小毛孩们,最是喜欢扎堆瞎闹的年纪,校门口新生老生都闹哄哄的。
两人刚在校门附近的铁栅栏旁寻到一个角落站定,就看到马西婕推着她扎眼的荧光黄山地车,从街对面的小卖部门口,艰难地穿过人群往这里挪过来。
“我的眼神好尖!老远就看见你俩了!”马西婕走近,把落到胸前的高马尾发梢甩到后面,兴奋地从工装裤的大口袋里掏出三支棒棒糖,“给!一人一个。今天来早了,刚刚逛了一下对面小卖部,东西还挺全的。”
秦蔓接过糖,顺便帮马西婕把额前有些乱掉的碎刘海拨正,笑着逗她说:“你这一学期,我敢打赌也就早来这一回。”
“那也太看不起我了,就算三分钟热度,那至少也能坚持三天吧。”马西婕不服。
杜心荔嗦着草莓味糖果,揽住马西婕的肩语重心长地说:“没必要,西西,对自己好点。”
“…说得也是。今天太激动了,少睡半小时,已经在后悔了。”
秦蔓边听她们闹,边低头拆开棒棒糖,再抬头放进嘴巴的时候,恍惚看见对面小卖部走出一个黑色T恤的瘦高影子,眼熟。
青苹果的味道在舌尖漫开。
秦蔓眨一下眼,是被她撞到的豆浆男。
他站在街对面的小卖部门口,正低头把吸管戳进手里那盒豆奶。
清早七点的阳光从东面打过去,照得小卖部那一整面墙都金灿灿的。
身后的铁栅栏上缠绕着牵牛花,秦蔓站在阴影里想着,原来他也是九中的。
青苹果味很清甜,她没再多看,很快转过头又和杜心荔她们聊到了一起。
不多时,校门打开,人群一拥而入。
三个人把车子停进教学楼后面的车棚里,又绕到前面。初二、初三年级的,都在陆陆续续往教室走,但新生需要先在教学楼前的布告栏看了分班情况,才知道去哪个教室。
此时布告栏前挤满了人,马西婕和杜心荔勇猛地冲上前去。
秦蔓不急,毕竟那两位一定会帮她也看了。于是站在人群外面打量校园。
虽然她们已经在暑假来领录取通知书时粗略看过,但这一次却是头一回打量细节。
从校门进去,是一条小水泥马路,两边是浓郁热闹的白蜡树,枝干不粗不细,正是夏天,绿茵茵的。
小马路左边是教学楼,平平无奇的三层旧式楼。教学楼前种着几棵西府海棠,地下沿着楼体圈出一小圈做菜地,翻着土种着青菜。
右边的白蜡树下立着一排栅栏,不高,铁质,漆着天蓝色的漆,已经有些老旧剥落了。栅栏的另一边是两百米的小操场。
秦蔓喜欢这样充满花草植物的小小的校园,连带着看那些灰扑扑的建筑、老旧的设施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蔓蔓!我们果然分到了一个班,咱俩一班,西西三班。”杜心荔钻出人群跑到秦蔓跟前,后面跟着些许失落的马西婕。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此时此刻还是有点后悔当时拒绝我爸帮我调到尖子班的事。”马西婕苦着脸哀声说。
马西婕家是做糕点生意的,这几年人们生活条件普遍提高,她家的生意乘着东风,越来越红火,今年已经把第八家分店开到了隔壁H市。她父母不要求唯一的宝贝女儿学习多好,只希望她开心快乐没有压力,因此马西婕拒绝托关系进尖子班时,她父母也没说什么。
秦蔓知道,马西婕一是反感走关系走捷径,二是对学习确实没什么热情和需求,去节奏快的尖子班未必适合她。
“没关系西西,九中那么小,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我们不同班,也可以常常一起玩呀。”秦蔓安慰她。
“好吧,真要让我去一班,像蔓蔓你那样认真学习,那我确实还不如老老实实呆在三班。”
“我是不学习没办法,你真以为我热爱学习啊?”秦蔓无奈地笑。
杜心荔一脸无语,轻轻撞她的肩膀说:“得了吧你,你背起书做起题,可一点儿都不像是不愿意。”
“哎呀走吧,去班里看看,一会儿该发军训服了。”秦蔓止住话题,推着两个人往教学楼去。
九中规模小,一个年级只有6个班,分班按照入学考试成绩由高到低排,也就是说一班和二班是所谓的“尖子班”,三班和四班大多是中等生,五班、六班则是有很多不学无术的混子,或者是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就不再上学的那类同学。
三层的教学楼实际是并排的两栋,中间由连廊连接起来,五班六班在教学楼一楼,三班四班在二楼,尖子班则都在三楼。
三个人在二楼分开,秦蔓和杜心荔去了三楼的一班。
班主任许娟是看起来雷厉风行的中年女老师,同学们还互不相识,并不怎么热闹,只是小声聊天。
之前幻想过的学校、操场、教室、老师、同学,甚至校门口的小店,都一一有了具象,这些人、事、物,有些和想象中相差无几,有些相去甚远,但总归都不再面目模糊。
那是2010年初秋,当绿色迷彩的军训服发到手里,秦蔓才真正感受到,自己的中学时代,就这样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