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殿外,就听见殿内传来阵阵低声的啜泣。
月光如绸缎般流淌在院中,柔和又明亮的月色照亮了庭院。
跨入主殿的门槛,屋内只点了零星的两三盏烛灯,透光的雕窗被帘子遮挡着光亮。
“把灯点上。”
“诺。”
随着一盏盏的烛火被点亮,抽泣的声音逐渐低沉,替代的,是撕裂心肺的尖叫。
“不要!不要点灯!”
“都给我熄了!”
刺耳的尖叫声充斥在宫殿中,又传出殿外。然而下人们恍若未闻,点灯的手没有停歇,直至点亮殿内所有的烛灯,把殿内照亮得比白昼还要亮堂为止。
女人坐在床榻上,床幔重重叠叠地垂落,她躲在角落,拿锦被盖住头脸,躲避着烛光,将自己掩藏在黑暗之中。
骆帝走到床榻边,掀开床幔,轻慢的眼神落在女人蜷缩的身躯上。
“姬谣。”他念她的名字,而非封号。
女人忽然安静了,身子猛地一颤。
“我命人做了幅你的画像,要不要看看。”
“不,不,我不看。”
骆帝伸手抓住锦被的一角,用力扯开盖在她身上的锦被,女人的力量不及,暴露在烛光下,慌乱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她的长发被剪到耳后的位置,长短不一,乱七八糟地翘着。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断发于女子而言,堪比断首。
骆帝拽着她纤细的小臂,一股劲地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她的双眼哭得通红浮肿,涕泗横流,对上骆帝的脸时面露惊惧不安,目光闪烁。
骆帝用一只手就能禁锢住她,另一只手从她的头顶慢慢顺着那碎乱的头发往下,发丝从她的手指间滑过,足以看出这墨发未断前的柔顺。
“姬谣,朕说过,你的头发是后宫所有妃嫔中最美的。”骆帝说话的语气又轻又柔,可对面的人依旧如惊弓之鸟般禁不住地发抖。
“所以,朕让人用你的头发绣出你的模样。”
“朕还还没看过,不如我们一同欣赏一番。”
紧接着,骆帝便命人将那幅发绣画像拿了进来。
画像不过团扇大小,绣布上栩栩如生地绣出了姬美人长发如瀑时端庄温柔的笑颜。
与现在这个性状疯癫的女人判若两人。
只瞥见那画像一眼,姬谣便崩溃地大喊起来,口齿模糊不清,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往床榻里边儿挪。
骆帝松开了桎梏着她的手,目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幅用头发丝绣出来的画像。
用发丝绣出来的画像如同丹青画,又比丹青画更细腻。
栩栩如生,当真美极了。
侍奉姬谣的宫女垂首不敢张望,听着骆帝对姬美人说话的声音都感到恐惧。
姬美人原是韩国的公主,被韩国进献给骆帝。
姬美人爱美,尤其喜爱自己的一头墨发。
她初被送入宫中,就因为这一头秀发得了骆帝的青眼,恩宠有佳。
仗着骆帝的宠爱,姬美人前几日对着贵妃娘娘出言不逊,言语中无意还提及了已故的清乐公主。
骆帝听闻此事,未出言训斥,仍然对她十分疼惜。
旁人都觉得骆帝定是十分喜爱姬美人,连姬美人忤逆贵妃娘娘都能被宽宥。
然而,却在一次临幸姬美人的夜里,骆帝亲自取了剪子绞断了姬美人最喜爱的长发,命人将姬美人的头发绣成画。
从梦中醒来的姬美人察觉到自己的长发被人剪断后,立刻便疯了。
无论白日黑夜,她的宫殿内始终拉着帘子,殿中所有的铜镜还有能映照出她模样的东西都被她摔了个干净。
骆帝,当真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高忠,让人好生看着姬美人,不许她自戕。待她的头发长过肩头,便命人拿剪子剪断。”
“诺。”
身为韩国的公主,姬美人不能随意自戕,否则会祸及母家,引发骆韩两国争战。
髡刑于肉身不痛不痒,却比要了女子的性命还要痛苦上万倍。
这姬美人也是祸从口出,好端端地提清乐公主作甚。
高忠默默跟在骆帝身后,随着骆帝去了贵妃娘娘的玉兰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