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今天，她是特地来拍我的吗？
在拥挤如海浪的人潮中，她的出现，像一艘偏航许久的船。
他以为，这艘船，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就是在这样一个，如此普通，如此乏味，如此毫不值得期待的日子。
他的船长，又摇摇晃晃地驶回海港。
颜展之这样想着，视线却落在她的手肘上。
“还痛吗？”这是久别重逢后，他对她说的第二句话。
本来，他有好多句话想说，可此情此景，都不算恰当。
还痛吗？
是此刻他能想到的最完美的应答。
施眉冰讶异于他还记得这个小意外，半开玩笑地回道：“是能报销医药费吗？”
“微信还是支付宝？”他撑着脸看她。
“真能报销？”施眉冰看着他认真的神情，“你们粉丝售后做得也太好了吧？”
她一时有些后悔，应该将客服部的小长喊来的。
学学，好好学学，就这营业态度，她一个粉圈外人都恨不得起立鼓掌。
粉丝不媚，何以成就霸业？
“哟，你还挺幽默。”站在颜展之身后的任意不由调侃，“您刚才是硬摔啊，真没事？。”
任意凑上前看了看她的胳膊肘：“都肿了。”
施眉冰不以为意：“真没事。”
“你还挺耐摔，不过我怎么越看你越脸熟啊？”任意在脑中搜寻着记忆。
“诶，我觉得她长得特别像那个……”任意撑着颜展之的肩。
颜展之屏住呼吸，没做好相认的准备。
“你长得好像章柏芝啊！”任意两手一拍。
颜展之长舒一口气，却忍不住回头翻了个白眼。
傻逼。
他在心里吐槽道。
“对，我是她表妹。”施眉冰脸不红心不跳地应下夸奖。
今天回去就给客服部开会，记住，媚粉二定律。
关心粉丝。
赞美粉丝。
“你不像任何人。”颜展之低头签名，“你比她漂亮多了。”
好，第三定律，也就是必杀技。
欺骗粉丝。
不管说得对不对，一定要把粉丝捧得天上有地上无，让她们感觉到被特殊对待，使她们坚信你就是我的唯一。
“你还挺会营业的。”施眉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很高冷呢。”
任意第一次从粉丝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虽然颜展之也说不上冷漠，但他一直和粉丝刻意保持着距离。
可刚才他话多得，像发情的狗。
他们家旺旺在路上见到邻居的小柯基就是这样。
拼命摇着尾巴，在人家身旁打转。
一会叫两声，问人家饿不饿。
一会又叫两声，问人家累不累。
在电梯分别时，还要走过去嗅嗅小柯基的尾巴，难舍难分的那个劲儿，他都觉得不好意思。
任意越想越不对劲，眼神在他们两人间扫来扫去。
人粉丝倒是一脸淡定，颜展之……
啧啧，那个笑，太不值钱了。
也对，二十好几了，也没谈过恋爱，又不是被阉了，见到漂亮女孩难免要动心。
老房子都能着火，他颜展之再完美，也还是个男人。
漂亮男人爱漂亮女人，天经地义！
“我没在营业。”颜展之盯着她，“我是真的想知道，你疼不疼？”
任意大惊，这小子怎么那么会撩妹了？
施眉冰一愣，转而笑道：“不疼。”
“时间快到了。”另一旁的工作人员小声提醒。
施眉冰懊恼自己沉迷美色和未来的客服大业，连最关键的镜头都忘记拍了。
她连忙架起相机，一脸歉疚的看着在场的工作人员和颜展之。
“可以麻烦你最后对着镜头说句话吗？”施眉冰将镜头缓缓拉进。
颜展之看向镜头，心情似乎很好：“说什么？”
“祝你新婚快乐。”施眉冰引导着，“说这句就好。”
他神色一滞，笑容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盯着镜头。
“说什么？”颜展之重复了一遍。
“祝你新婚快乐。”施眉冰再次重复。
她刚才在说什么？
她结婚了？
颜展之忽然在那条归来的航船上，看见了另一道身影，他以胜利者的姿态跳下船，毫不费力地挑衅着。
可他，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
颜展之愣愣地盯着镜头，耳边又响起同事催促的声音。
他捏着马克笔，扯着嗓子，几乎是将音节挤出喉咙，断断续续又笨笨拙拙地祝福道：
“祝…祝你…新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