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继熔要去的地质研究所在瑜城的城南郊外,他们从城北进来的,余秀英就住在市区里面,他们就打算见完人再顺道去研究所交样本。
原主似乎对这个母亲存在着一种执念,余秀英再婚后原主也是去过几次的,只不过后来余秀英又有了新小孩原主去得就少了。
越是靠近定位的地方,原主残存的意志就越是蠢蠢欲动,明明就剩下一些碎片了,却也再试图着争取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卢藜甚至能够在不借助导航的情况下感知到余秀英的家。
余秀英住的那个地方也属于老小区了,在原主的印象中,余秀英说过她住的这个地方有很多退休金很高的老头老太,不像她,两年了退休之后每个月才一千多。
那个老小区已经被划进了征迁范围,小区外面的商铺什么的已经拆得差不多了,留下条约莫两百米长的通道用于进出。通道的两旁用深绿色的彩钢板简单围住了,这通道预留得挺宽,两车交会也不会有压抑的感觉。
开过那条宽敞的通道就看到里面的光景,那小区确实挺老的了,很老式的六层居民楼,重新漆上墨绿色油漆没多久的单元门很是惹眼,在老旧的墙体和往下延伸锈迹的防盗窗衬托下显得有些突兀。
“新鲜的黑鱼。”
有个穿着薄夹克的男人把车厢打开,里面装着几个很大的白桶,刚一打开浓重的鱼腥味就四散开来。他看起来是个力量型,短袖里露出的两条胳膊看上去十分健壮:“刚捞的,有人要吗?小的两个晶核或者两克黄金一条,大的看过再给。”
白桶里的鱼还很活,一直在水中跳来跳去,那辆卡车救不住的往下滴着水,从缝隙里漏出的蜿蜒水渍顺着地面流到卢藜的脚边。
卢藜震惊于废土时期还有人跑这边做水产生意的,毕竟自从核废水进入海洋后海产品便很少有人吃了。因为水循环的不可避免性,连带着河鲜也少有人吃,那一阵甚至掀起了大量囤购速冻海产品、海盐的风潮。
“我之前听说黑鱼腹部的空腔长到尾巴的地方,世界就要灭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她的老花镜后面是一双浑浊的眼睛,她拉着另一个老太碎碎念不停:“慧仙啊,我是不是跟你讲过前几年就有预兆了,杀黑鱼的时候它的空腔越来越大越来越长,现在的黑鱼整个肚子都是空的。”
“你放宽心,你急也没用,要完大家一起完,”那位叫惠仙的老太反过来拍拍她的肩,“买点鱼吧。”
“要灭了,要灭了,坏事做太多遭报应了……”
“你这老太婆,现在什么东西不是变异的?人要活下去可不得吃东西嘛,”黑鱼贩子没什么耐心,见老太再这样讲下去要影响自己生意了,忙摆摆手,“不买别影响我生意。”
“哈哈哈,变异这种事,搞不好现在的东西吃多了自己也会变异,万一变成异能者了呢。”
一个大爷已经拿了特制的网在里面捞黑鱼了,那黑鱼比废图之前个头要大不少,大的几条足有半人长,抓捕间溅出许多水花。
大爷叹了口气:“现在也没办法吃还是得吃的,不吃东西没几天就死了,吃了可能要过好几年才发出来,马上死和等等死还是不一样的。”
有人直接拿金耳环金项链之类的换鱼,这种时候黄金可比晶核相对好找一点,最起码不用堵上性命。
有个拿晶核换鱼的人看到人家用金首饰换就叹了句:“还是黄金保值,永远的硬通货啊。”
那一车的鱼没过多久就抢购一空了,有几个晚到的颇为可惜,只得拿着货币去其他地方再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买到点吃的。
鱼贩子把车厢里的水放空,他打开卡车的车门,副驾驶上用小菠萝发圈绑着三个小辫子的小孩高兴地搂住他的脖子:“爸爸今天可以早回家。”
贩鱼人的副驾驶上安了红色的儿童座椅,他答应一声就给小孩绑上安全带,那小孩一直在笑,似乎不清楚废土时期与以往有什么不同,她周围还是放了许多零食,她还是跟着爸爸去卖鱼,等鱼卖完了就可以回家。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出晶核和黄金换取物资的,两人往里走的时候看到小区的过道上有坐着乞讨的人,一张内里朝外的废纸壳子和一个碗,就成为废土时期的新型乞丐。
普通人在废土生活下去就是很困难,生存空间被紧缩,根本无法支付得起高昂的变异食物费用,没有能力寻找物资,甚至没有能力顺利到达一个安全的基地做流水线。
卢藜没想到会在窄窄的破巷子里看到余秀英,她蓬头垢面的,脸上有淤青,浅咖色色小碎花的大肠发圈变得很脏,怀里还搂着一个小男孩。
大概是在她面前停留得久了,余秀英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她的眼睛有些怕光,神情畏畏缩缩的。
卢藜因为被图冠基地通缉一直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清明的眼。余秀英住开始还不确定,又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她神情灰败的眼睛在看清卢藜的一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卢藜?”
卢藜站着没动,余秀英却激动地把她的小儿子抱到一边,自己站起来紧紧拉住她的手,小猫在惊惧之中从卢藜怀里跳了下来,陈继熔见了就蹲下来把小猫重新抱进怀里。
“你怎么养只猫……卢藜啊,妈妈的好女儿,你真的来了,你看到妈妈的消息了是不是?你觉醒了异能吗?是什么异能?厉不厉害,害,你看看你穿的这么体面还能来这么远的地方肯定有异能,你有出息了。”
余秀英说着又话锋一转:“你得帮帮妈,那个李营山真不是东西,他自己觉醒了异能有能耐了就开始对我非打即骂,后来还自己一个人搬去了大房子里住,把我们娘俩都丢在了这里,心真的狠,连亲儿子都不要,他这是要我们娘俩去死啊。”
卢藜的手被她攥得很疼,余秀英应该有段时间没有剪指甲了,尖利的指甲在她手背上留下一个个红印。
余秀英像是快要溺水的人忽然看见了一根浮木死死抓着不肯松开,却也忘了自己的女儿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她历经了万难才来到她身边,而她连一句敷衍的关切都不肯给。
她总诉说着自己的苦难和遭遇的不公,却从没想过她的女儿是怎样在这样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