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情绪十分稳定的人,要么是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风吹雨打磨炼的越发圆滑,要么是一帆风顺,直到现在。
很不幸的,林纾属于前者。
她手里拿着那串糖葫芦,第一次陆陆续续的和林休说了很多,像是压抑久了的小盒子,打开了里面的潮水就再也止不住。
“抱歉,让你看到了这种样子。”她嘴角扯着笑。
林休没有说话,他只是坐在她的身边,不断重复着轻拍她手的动作。
她出生在一个小乡村里,爷爷奶奶一辈子干着农活,他们思想被狠狠的禁锢在过去的糟粕当中,重男轻女的现象在她老家并不少见。
十岁那年,她第一次出村子被带出去玩,她名义上的妈妈带她去了很多她先前从来没见过的地方。
从白天玩到了天黑,暮色将至,眼前的女人脸上满是悲哀,她粗糙的手一遍遍抚摸着女孩小小的脸蛋,在晚上,她和她说玩捉迷藏。
女孩照做了,等睁开眼,她找遍了所有地方,却始终找不到妈妈。
她没有哭,因为害怕被打,只是沉默着跑到了村子大门口,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被吸引,她的脚磨破了,鞋子也跑掉了一只。
林纾已经记不清那日的天气怎么样了,只记得那天好冷。
明明周围都是人,男女老少比比皆是,她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孤独。
世界上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了。
后来长大了,她费劲千辛万苦走了出去,身后名义上的家人却变成了无底洞,不断向她伸手。
一次比一次多,她忍不住搬家,几次之后,却都无法摆脱。
而今日,他们上门的理由是那么简单。
因为血缘,他们伸手要钱的姿态就那么的理直气壮。
仅仅只是因为那点单薄到不能再单薄的东西。
林纾沉默了,她再也说不下去。
剖开自己的伤口对她而言还是过于残忍,她深呼吸了好几下,依旧压不下涌上来的翻涌心情。
沉默只在一瞬间,身边传来布料摩挲声,被包围的感觉再次袭来。
林休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他站立着,一手握住肩膀,一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发。
一下一下,轻柔无比。
“好痛啊姐姐。”他低语道。
“你痛什么。”林纾又问。
“心痛,酸酸的,像被针扎了一样,感觉要被碾碎了。”
和她说话时,林休总是忍不住的软下语调,听着总格外的带着一股撒娇意味。
让林纾感觉像弟弟的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因此。
而如今,他这么说着,手中的力道却轻柔到了极点,怀抱着的不像是个人,反倒像是世界上最珍贵的藏品。
林纾原先想和平时一样和他打闹几句,但脑袋上的力道实在是过于舒服,让她只想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
“只要你还需要我,我会永远的陪着你,等着你。”林休突然沉下声音。
林纾没说话,只是默默环上了他的腰间。
不想再去思考他说的话是对谁的,但只有今天,让她大脑休息一下吧。
就一下,让她贪恋一下这个温暖的怀抱。
第二天,林纾起来是是在自己床上,她记得睡着时,自己还坐在客厅里。
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她平时起床点半个小时,她刚要焦急的去换衣服,就看到了自己请好的假。
林纾愣了愣,提拉着拖鞋打开房门,客厅里的混乱不再,出现在眼前的是比先前还要整洁的样子。
就连门口被摔碎的绿萝,也重新换上了更为鲜艳动人的花束。
她忍不住凑近看了看娇嫩的花朵,凑过去深吸了一口。
“姐姐,早上好!”林休的声音响在身后。
“早,早上好。”
身后的男人穿着简单的衬衫,却也是那么夺目的存在,他腰间系着熟悉的粉色围裙,手里端着盘刚切好的水果。
说完早安,林纾竟是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昨日自己死乞白赖在人家怀里的记忆瞬间复苏,那会儿还可以说是情绪不稳正当理由,可今天再回想起来。
林纾只想一头撞死。
她甚至还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丢脸死了!
林纾侧过头,装作一副专心欣赏花的样子。
她戳了戳那片还带着露珠的叶子,有些受不了此刻的沉默了。
“都是你收拾的么这里?谢谢。”
“我不是说了。”林休含笑的声音想在后头。
“什么。”她下意识转身。
回头瞬间,眼前出现的确实一张放大了的帅脸。
他的眼睛是她觉得最好看的,此刻她却能看到那双好看的眼里包裹着的自己。
林纾被过近的距离整的愣住了,一时间没说出话来,难得楞住。
“我说了我是魔法师,让姐姐你不信我。”林休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顺便替她理掉早起有些乱的发。
接着立刻退后,似乎刚才的距离只是错觉。
被拍脑袋的动作林纾这辈子就没被人做过,除了不适应以外还有种自己姐姐尊严被微微挑战的感觉。
她伸手轻拍回去,又强调了一边自己才是姐姐。
林休笑着点头,玩闹过后,他撑着柜子,看她看的温柔。
“心情好点了吗。”他问。
林纾安静下来,总算明白了刚才那一通行为是为了什么。
她低下头,真心的轻笑了两声,再抬头,第一眼却看到了他眼底的青紫。
收拾完那么大面积的地方,再加上今天还要做饭,买东西。
这一套动作下来,林休几乎是没休息一点。
林纾皱了下眉,关切问:“你昨天睡了多久。”
“本来想撒谎骗骗你不让你担心的。”他唇瓣弧度加深:“但想来想去还是想实话实说,好让你心疼我一下。”
“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