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转眼驶进城镇,在冷冷居停下,店家的伙计正一脸热情的招呼着这个眼前这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唐舟。
这是南平这个西南边陲小镇上最大的驿马当铺,过往来路的商旅行客皆在此补充粮水或当典珍玩。阮朝云,不,此刻应该是沈漪漪了。她正略显狼狈的站在这间客栈门口,看着守着店门揽客的伙计一脸谄媚的对着唐舟上下殷勤。还不忘抛来几个略显奇怪的眼风。
沈漪漪不用想也知道,经过一夜的奔波,她此刻定是形容憔悴衣衫不整,外加自己身上这一套说不上多怪异的衣着帽饰。对比唐舟神采英拔般的少年风姿,她属实狼狈了些。
方才马车停下后,唐舟估摸是看她披头散发实在不雅,便随手给了她一顶青布碧穹的包头。沈漪漪伸手接过还未来得及道谢,他便已神色如常出了马车。
她心里正诧异几年不见,当年如弟弟一样看待的少年竟然都长进了良多,果然是士别三日,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沈漪漪包好头发,顺带着连额头的芙蓉花也一并包了进去。不免心下思索,从前可未见他有如此心细的时候。正略感到欣慰,道谢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出马车时,她不过顺眼瞧了一下前边正在卸马鞍的路引,便不由立即在心中暗啐了一口,唐兰桡这小子,果真江山易改,还是跟从前一样喜欢捉弄人。这不巧了,路引身上着了一件苍穹碧色的无领对襟短衫。恰恰好与她头顶上的包头是一对的。
她心中暗暗发笑,果然还是小孩心性。不再理会伙计的眼色,抬头静静感受这久违的,来自于四周鼎沸的人声喧闹,感受这白日晨光正正刚好的暖意,那熙微的丹意光泽如上号的泽州丝缎一般随着眼前之人的步子移进了大堂之中,她不由得再次将神色聚焦到唐舟身上,迈步走了进来。
进得里间,但见他右手持着茶盏,左手拿着一柄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上好的独山玉骨扇。正大剌剌坐在大堂中央看着唐垣与掌柜的交谈。沈漪漪上前跟唐舟道谢。他的神色到没看出有任何的相异。方才在马车上的些许不快似乎也已烟消云散。
“姑娘,我所需的粮水已备齐,与家仆马上就要离开南平赶路上前。不知你的友人何时能到“
唐舟的的神色果真好了不少,此刻竟然现了一副笑意的面皮来跟她搭话。
“友人此刻应该在附近的山脉采药,我们约定了有事在此相见。公子自可随意”到此,沈漪漪也不好再摆着个脸色,于是也浅浅显出了个笑模样,拍了拍褶裙上沾上的尘灰径直坐下。
她正心里奇怪唐舟的顷刻转变,便见前方唐垣跺着脚匆匆而来,面上尽是懊恼可惜。“少爷,掌柜说这独山玉玉骨扇只剩一把了。另一把一日前已经被人定去了,”
唐舟轻轻点头,看起来到没十分失落的样子,毕竟独山玉虽不属顶级珍贵,但是这样水色扇骨形状的,天然而生,没得半点雕刻,也实在难得。正是他苦苦找寻日久的美玉,没想到竟在这边陲小地的客栈唾手可得,今日实在是巧运。
“不碍的,今日能有一把已是不错了“
怪不得,原来是途中遇珍宝。沈漪漪抬眼看他,目光又慢慢下移到那把泛着寒幽冷光的折扇,此刻得获心爱之物的少年神色,竟让她心间瞬时涌上一股热流。猜测顿起,不由自主的便张口问到
“公子也爱赏玉吗,这把独山玉扇骨璞玉浑金,全无雕琢的痕迹,得却难得,公子好眼光“
唐舟眉眼微扬,似也是在赞许她的识货。“原本我也只是泛泛罢了,缘因我的一位故友,她很喜欢玉做的物件,托我寻找,我这才细细研究了”
果是如此,沈漪漪心中所思得到验证,心间瞬时泛起了些苦涩的涟漪。不过是当年书信间随口的一句话,一时的兴趣。他竟这样放在了心上,记到了现在。其实他们真的很多年未见了。从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刻,她一直在回避去想唐舟去风恍门得见她死讯会有的的反应。
她会想,多年未见的师姐弟,偶尔书信纸鉴传书,大抵他不会那么那么难过吧。或许会比小时候他们一同养了几年,吃的白胖可爱的那只狮子猫意外跌死更难过一点。
可眼前少年的欢喜神色,做不得假。仅仅是因为她的一句“进来春暖,我与怀瑾师妹在研习白师伯的古今说玉通鉴。发觉玉之形美,倒是比金石之物更加宜人了。最近我益新得了一件白玉石屏,触手生温,实在欢喜,你时常在外游历,若有好的玉石物件,可帮我留意“
那些仿佛是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在瞬间纷至沓来,让她有些怔怔。她今日今时之境地,故人的任何一点暖情回忆涌现。于她而言与都是一点点聊胜于无的安慰。
或许是此时沈漪漪过于陷入进了自己的情绪之中。神色稍显凝重。就连一旁的唐舟也察觉出来。打趣她道
“姑娘怎么说着话说着话就走神了,方才在马车上就是如此。南平镇来往行人鱼龙混杂,姑娘如此天真烂漫,小心被拐子给拐卖了去“
此话一出,就连一旁侯立的唐垣也忍不住捂着嘴憋笑起来。好在他还知分寸,没有真当着沈漪漪的面前笑出声来。
沈漪漪的悲伤情绪瞬间被破坏的干净。唐兰桡,果是一如既往的毒舌。让人感动不过三秒。
“公子如果实在放心不下妾身,不如屈尊暂缓行程,与我一同在此静候友人”沈漪漪顺着唐舟的话。浅笑着答道。
“只是我那好友为寻上一株娇花往往难见踪迹。待他与我碰面恐怕要等上三两日后了” 随口扯出一个谎来,嘴角弧度拉出腻人的笑,跟她阮朝云玩这一套,唐兰桡你还不到火候。
她此刻的一把软软娇娇的好嗓子委实给这番话锦上添了彩。看着唐舟的面色在瞬间急转直下。
他最近赶路焦急,因为带着珍品贵宝不便骑马赶路。早恨不得把一日光阴当作三日的时间。此刻怎好再在南平多加停留。
“不了不了,姑娘武艺高超,在下多拿一把大刀都不过是你的手下败将,姑娘珍重,江湖路远就此别过了。“
“公子谬赞,那妾身也祝公子此行,一路珍重顺遂顺意”
晨间的雾气还未消失殆尽,看着唐舟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沈漪漪还未脱出口的那半句话,注定无法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