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置身事外的宁婉娴神色一乱:“伯母……我怎可能?”
戚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而对戚瑶不满起来:“阿瑶,胡说什么?”
戚玦搭腔:“四姐姐,宁姐姐的簪子在头上呢,怎可能是宁姐姐呢?”
戚瑶早就乱了阵脚,急于将这顶帽子甩出去:“怎么不可能?郡主被咬伤的时候,我们都在拜月,独她因身份低微不能参与,孤身在侧,我瞧最可疑的便是她!”
宁婉娴很快镇定下来,眼圈霎时一红,盈盈跪倒:“伯母,婉娴自知低贱,但也不能受此侮辱……彼时我虽不能拜月,但四姑娘也有自己的心腹丫头,丫头所为,与四姑娘又有什么区别!”
正此时,杏蕊回来了,她在戚玉瑄身边耳语了几句。
戚玉瑄道:“我遣人查了,五妹上交的荷包确实少了一个,因数量多,故而平日里不曾发现。”
如此一来,戚玦的嫌疑便少了大半。
宁婉娴看向她的时候,她直视回去,唇边似有若无带着些笑。
宁婉娴心头一跳:她知道了……
……
须臾。
靖王妃的人回来了。
取来的簪子被尽数摆开。
靖王妃道:“春蝉,可都齐全了?”
那个叫春蝉的年轻妇人道:“几位姑娘的都齐了,只是……在兰院只找到这一支。”
话音未落,一时间,戚瑶成了众矢之的:“怎可能!这金簪嵌了香珠,我觉得好闻,便一支放在床头,一支锁在首饰盒里,春蝉女史,你可让兰院的人仔细寻过了?”
春蝉垂首:“这一支是兰院的丫头给奴婢的,至于这是哪一支,方才福临院中寻到的又是哪一支,还得问四姑娘自己。”
面对飞来横祸,戚瑶身上发软,朝戚夫人膝行几步:“母亲,我怎可能害郡主?定是有人窃了簪子污蔑于我!”
“是不是你!”戚瑶指着戚玦:“记恨我截了你的赏赐,便偷偷拿回去,又作了这一出戏要害我!”
思索一瞬,又指着宁婉娴:“要不就是你!”
宁婉娴闻言呜咽起来:“四姑娘怎能胡乱攀咬?”
“母亲,姨母。”戚玉瑄见状起身,行了一礼:“阿瑶平日虽弄性尚气,但从未有过害人之心,更何况,荷包能失窃,金簪又如何不能?”
话虽如此,但若是照这般说来,无论是金簪还是荷包,都不能成为确定下毒者的证据。
众人默然。
看着戚瑶气急败坏的模样,戚玦差不多解气了,也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王妃,母亲。”戚玦道:“我想起一事,兴许能解此局,不知可否听我几句愚见?”
靖王妃眉头皱着,思索片刻,她道:“说。”
戚玦抬头,神色中露出几分窘迫:“我不擅女红,因此平日练习时难免出错,丝线也好,布匹也罢,消耗得总比旁人多些,群青色的丝线素来比其他颜色昂贵,库房分给我们的也少,鸳鸯脖子上又需要群青色的丝线,我总是不够用,去库房要,库房那边也总说没有了……”
“眼下说的是下毒的事,倒什么苦水?”戚瑶嘀咕道。
戚玦解释:“四姐姐别急,我要说的正是这事……我没了丝线,又不敢用旁的颜色糊弄,便只好去街市上买些,可上好的丝线昂贵,我便只能……去买些下等的,虽说便宜了些,但颜色相差无几,只是……毕竟是下等丝线,每次拿在手里绣完,手上总会沾上颜色,整日不褪。”
戚玦面露尴尬,似是在为当众揭开自己的窘境自惭不已。
她续道:“那颜色薄薄一层沾在手上,乍看并不明显,起初我自己都没发现,是后来我用桂花油梳头的时候,那染料会随桂花油一并褪下来,蹭脏了衣裳……后来每次绣完,我都会用桂花油净手,以免又糟蹋了衣裳。”
戚玉瑄道:“五妹的意思是?”
戚玦表情恳切:“那下毒之人将荷包带进福临院,又趁院中昏暗,偷偷送到郡主身边,必然手心出汗紧张不已,只怕此刻手上已沾了那染料,若是福临院中的每个人都用桂花油净手,便可以知道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了。”
戚夫人和靖王妃面面相觑。
戚玦补充道:“王妃与母亲若是不信,容我一试便知!”
裴熠见状:“母妃,试试也无妨。”
靖王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玉瑄,此事你去办。”
戚玉瑄告了声是。
不多时,一个丫头端着一碗桂花油上来,端到了戚玦面前。
戚玦挽起袖子,双手置于桂花油中,片刻后,双手印在棉巾上——只有桂花油淡淡的黄色。
她又用手攥着荷包在手心摩挲后,再一次浸泡桂花油,这一次,棉巾上果不其然留下了明显的蓝色痕迹。
此法奏效。
戚瑶便极不情愿地浸了桂花油,果然,并非她所为。
琉翠和随侍戚瑶的丫鬟也试过了,确实同她们无关。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停在了宁婉娴身上,让她连偷偷用手抹裙子的动作都不敢有。
戚夫人温和道:“婉娴别怕,伯母给你作主,随便一试就好。”
宁婉娴晦暗的眼神却盯着戚玦,却见戚玦神色从容,甚至还含了几分笑意……
她知道……她一直就知道!作出这些戏就是要将她卷进来!
她看着自己此刻已经湿漉漉的手心,只觉得背脊发凉……
宁婉娴抬头……温和看着自己的戚夫人,面色冷森的靖王妃,目光如刀剑的戚瑶,面带怀疑的戚玉瑄……还有那些一脸期待的丫鬟婆子……
她僵在原地,周遭早就响起细碎的议论声。
夏末初秋的夜,此刻她只觉得人声和蝉鸣,和蛙声混作一团,在她耳畔尖锐地嘶鸣……
不光是手心,她觉得自己的额头上背上都湿了一片。
戚夫人脸上的温和随时间流逝一点点崩塌。
“婉娴!”
靖王妃冷声:“春蝉,帮帮她。”
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