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并肩走在路上,引来路人频频侧目,燕清安向周围扫视一圈,说道:“为何他们都在看殿下?”
萧应祁侧首:“他们不是在看我,是在看我们。”
“我们?”燕清安下意识接了一句,随后便反应过来,不觉失笑,“殿下也觉得两个人比一个人更招摇?”
萧应祁不置可否,他看着言笑宴宴的燕清安,欣慰道:“清安,我看你如今的模样,真的很高兴。”
你理应一直这样活下去的。
这话像是严肃的告别。
燕清安微微收了笑意,一瞬不瞬地盯着萧应祁:“殿下准备何时启程?”
萧应祁略略思索了一下:“大致三日后吧。”
她点了点头,紧跟在萧应祁身侧,有意压低了声音:“殿下想好该如何将南沅精兵带回大临了吗?”
萧应祁颔首:“我打算让他们扮作出使团同我一道返回大临,而其余的人暂时先留在南沅与南沅的边界静观其变。”
燕清安疑声问道:“殿下想要直接带精兵回大临吗,可若是冒充使团回到大临,岂不相当于又回到了你母亲的监视下?若是将出使团拆散,再想号召聚集岂非困难?”
萧应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等回大临再见机行事吧,当务之急是瞒过太后先将兵队带回大临。”
燕清安闻言沉默。她以为萧应祁此次回大临是胜券在握,却不想如今看来他依旧举步维艰。也对,要是白家这么好对付,他和萧应觉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原本就不安的心又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她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可张了张嘴却发现说什么都好似于事无补,她索性不再提起此事,而是转而挑起另一个话题:“殿下,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
萧应祁的身体微微向她倾斜,转头轻声问道:“什么疑问?”
燕清安思索了一会儿,不自觉掐紧衣袖:“陛下自年少时就倾慕师皇后,为了能够顺利娶到她也算是费了许多心思,其中情谊我不敢质疑。只是在陛下本就对皇后有情的情况之下,他为何还敢任由白家的姑娘怀孕?”她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陛下向来善察人心,虽韬光养晦隐忍不发,可也绝不是糊涂且贪恋美色之人,他不会不明白白贵嫔怀孕意味着什么,可他到底为什么让白贵嫔怀孕了,这期间到底有何内情?”
萧应祁意外燕清安的敏锐,回正视线不再看她,却始终一言不发,脸色也渐渐沉下来。
燕清安略略心惊,暗自握紧双手:“是魏太后的逼迫吗?”
萧应祁垂下眼眸,神情略显复杂:“皇兄他,心中一直清楚……”
他语焉不详,可燕清安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滋味,她快走几步挡在萧应祁身前,沉声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萧应祁抬眼看着她,无奈道:“确实是魏太后逼迫皇兄与白贵嫔同房,只是皇兄那日并不情愿,喝得大醉……而后白贵嫔便被诊断出怀有身孕……”
话已至此,燕清安再听不明白就颇有些失礼了。
诚如萧应祁所言,萧应觉自然知道魏氏逼迫他与白氏同房是什么意思,就算白氏作为母家献给萧应觉的“礼物”,就算白氏当真无辜,可在白家与魏氏都迫切期待带有白氏与萧氏血脉的孩子出生时,白氏在萧应觉的眼里就早已不是一位无辜的女子,而是威胁他皇位的催命符。
面对这样一位叫萧应觉无爱又畏惧的女子,他怎么可能如魏氏所愿心甘情愿地走进她的宫殿?
他去白氏宫中之前喝得大醉,意图以这种方式反抗与逃避魏氏和白家的胁迫,而喝得烂醉如泥的萧应觉对当晚发生的一切全然无知,之后白氏却被诊断出身孕……
难怪萧应祁不愿透露过多详情,若那个孩子不是萧应觉的,这对于皇室而言又是多大的耻辱?
萧应觉没有证据证明那个孩子是否是自己的,就算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也无法大肆宣扬,他宁愿相信白贵嫔是被魏氏逼得不得不出此下策,也不愿认为白氏主动与别人珠胎暗结。
原是如此。
得知真相的燕清安并没有觉得多好受,只觉得唏嘘。
到底是因为什么,到底是谁的错,为何本该清明的朝堂和和睦的后宫变成了这样?
她从前待在大临,多多少少见识到了前朝后宫的险恶,她以为欲壑难填的人为了权力聚集在一起,这个地方总会变得乌烟瘴气,她以为本该是这样的。
直到她来到南沅,见到温岫与中宫和乐融融,南沅皇帝和御下君圣臣贤,她总忍不住怀疑,到底是谁的错?
燕清安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靠近萧应祁,主动伸出手握住他。
萧应祁一怔,右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地蜷曲手指回握住她。
二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在人声鼎沸的佛寺之中,他们仿佛一对最是寻常不过的信男善女,因在凡尘执迷而寻求上天的庇护,可他们或许不知,那隐于宽大衣袖之下相握的双手,应当是比虔诚皈依更加可靠的支柱。
从护国寺回到晏府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饶是乘着马车也得花费上一两个时辰。来时萧应祁是一路骑马跟随,返程亦是。
有风吹过,风将车帘掀起,燕清安还隐隐能通过车帘看到萧应祁骑马的背影。她突然有些怅然,有些低落地靠在车壁上,宝瑟见状不由笑道:“郡君这是舍不得相王殿下么?”
燕清安愣神,刚想启唇回答,可不知为何马车急急刹住,颠得燕清安身体一震,随后便听见马车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宝瑟被震了一下,立刻掀帘往外面喊道:“怎么回事?”
萧应祁似乎在同人交谈,马夫闻言回复道:“宝瑟姑娘,有人拦在我们的马车前……”
宝瑟皱皱眉,有些晦气道:“什么人这么没有眼力见,竟敢拦晏府的马车……”
燕清安食指比在唇前,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莫要再出身,随后掀开帘子下了马车,果真瞧见几位衣衫褴褛的妇人孩子横躺在马车前。
萧应祁翻身下马走过来:“是几位流浪的妇孺,听说已经好几日没有吃过饭了。”
燕清安的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