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就设在岳重山下的数里木林之中,而猎场外围是马场。
皇帝登完岳重山后便在行宫内设宴静候北邯皇子与归京的齐戬。说来也是十分巧,齐戬从长平关沿着官道一路向京,在路上竟碰上了北邯的出使队,由于都同路,齐戬便干脆护送北邯皇子一同前往了岳重山,两队人马赶到行宫时正巧时重阳节后的第三日,并未耽搁多少时日。
北邯地处大临北部,而中间却横着一片东璞的地界,北邯若是要从官道前往大临,势必要绕开正在交战的长平关从西部入境。
北邯人大多身体健壮,更是骁勇善战,此次皇帝也是投其所好,将宴请之地定在木林,款待的时间定在秋猎。
马场之中尽是风姿矫健的北邯人与大临人,而打头那位面容刚毅、身躯凛凛的便是北邯四皇子元诚。
想是北邯与大临的气候风水截然不同的缘故,相较于大临宫中养得矜贵的皇子们,元诚的长相显得格外粗犷俊朗些,鼻梁高挺,脸庞棱角分明,双眸更是炯炯有神,让人无端想起冬夜里觅食的狼,浑身上下散发着盛气凌人的朝气。
听闻他是北邯皇帝最看重的儿子,来日甚至有望继承北邯大统。
马场之上氛围激烈,燕清安略感无趣地撤回目光不去理会场下赛马的盛况,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解渴,却被人轻轻拍了拍肩头,她一惊:“何大哥,你来这里做什么?”
何怿顺势往她身边盘腿一坐,眯着眼睛扫了一眼马场上的人:“我来瞧瞧你。”
燕清安也给他倒了一杯茶:“何大哥不去同他们骑马吗?”
何怿摇头:“尽是皇亲贵族之间的游戏罢了,陛下可不会准我们上场。”他偏头看了看燕清安,笑问,“觉着无聊吧?”
燕清安喝了一口茶水,迟疑道:“倒也不是无聊,只是我不大懂马术,也看不出门道。”
何怿轻笑出声,指着马场内身着双色的两队人:“要不要打个赌,让你猜猜谁会拔得头筹?”
她头也不抬:“且不说北邯皇子马技了得,就是陛下也不会准许他输吧。”
话音刚落,只见元诚一马当先,首个冲到终点抢下象征桂冠的金铃,皇帝大喜过望,对元诚的马技赞不绝口,亲自下场去迎,赛场之外更是掀起一阵又一阵喝彩声。
何怿垂眉,讪讪道:“同你打赌真是自找没趣。”
“北邯使节来访,陛下为表两国之谊,断不会在自个儿的场子给北邯皇子难堪。更何况,这位皇子也不只有花拳绣腿,听闻他早年就开始帮着北邯皇帝练兵带兵,这马背上的功夫,自然是要比咱们的太子殿下与昭王强上许多倍。”
“你看着就一点不心动吗?”何怿忽然问。
燕清安眉心一跳,不明所以:“什么?”
何怿望着场内,舒了一口气:“不想试试?”
她垂下头,小声说道:“我又不会骑马,更何况马厩里也没有我的马。”
何怿凑近了些,在她耳旁小声道:“你父亲也算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阿燕,恰好今日有空,我教你骑马吧。”他起身向她伸出手,“更何况太阴公主知道你今年会来秋猎,一早就替你准备好了良马。”
燕清安一怔,不知是何缘由心中似有触动,鬼使神差地搭上了何怿的手。
秋日的太阳有些晃眼,白花花的阳光都是带着凉意的。
萧允贞被关了数月,而今重阳节前才被赦令放出来,此次秋猎她虽不以为意,却仍有着高昂的兴致。
燕清安跟在何怿身后朝着马厩方向去,果真瞧见萧允贞牵着两匹马向他们二人走过来。
一红一白两匹马,赤马仰着头,顺滑的毛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暖人的金色,而白马则温顺地垂头蹭在萧允贞身侧。
萧允贞似乎心情不错,将白马的缰绳塞进何怿的手中:“这匹马是去年父皇赐给我的,最是乖顺,我不大喜欢,但应当挺适合你的。”
燕清安就着何怿的手踏上脚蹬,稍一使劲就翻身上马,这白马一动不动,安安稳稳等着她坐直,她有些惊讶:“这脚蹬安得倒是合适。”
萧允贞嘴角浮起一丝快意的笑,纵身一跃跨上了那匹赤马:“我亲自替你安的,自然合适。”
她有些紧张地握住缰绳,有些提心吊胆:“何侍卫正替我牵马,太阴公主替我安蹬,我还真是有些恃宠妄为了。”
何怿在一旁细心教她如何握紧缰绳,如何操控方向,待习惯了之后燕清安也知此马性情温良,一颗躁动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开始慢慢感受身下马匹在她的牵引下缓缓前进。
萧允贞策马在她稍前方来回踱步,眼中光芒比日光还盛:“今日是我喊何怿将你叫来的,感觉如何?”
“有些……奇妙。”燕清安低头看了一眼白马,如实回答。
很奇妙,原来骑着马在草地上缓行的感觉是这样的,人坐在马上,仿佛整个身心都变得自由起来,好像只要执起缰绳就能往任何一个方向奔驰,不必在乎前路后路,只需要在乎心里畅不畅快。
难怪都说“春风得意马蹄疾”。
萧允贞也笑:“总归要让你感受一下的。阿燕,若你不入宫,你本可以活得如我这般。”
燕清安怔了一下,定定地看着骑在赤马上的萧允贞,她浑身都散发着耀眼迷人的光芒,她恣意,自由,明媚,她是燕清安这辈子见过的最张扬最潇洒的女子。
就算不入宫,她又怎么可能活得如她这般呢?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看着萧允贞一身干练的骑装,岔开话题问道:“你今日也要去狩猎么?”
萧允贞仰起头从容地把着缰绳:“自然。听闻北邯的皇子也在猎场,他虽骁勇善射,可到底不熟悉我大临的疆土,今日赛马之后的狩猎,我定要猎得最多的猎物,挫挫北邯的锐气,省得他赛马夺冠之后便以为我大临皇室不及他北邯。”
她似乎想到什么,冲着何怿喊道:“何大人不妨今日跟着我,替我收集野物吧?”
何怿摇头淡笑:“我还真是召之即来,挥之既去。”
话还没说完,却见有小侍快步寻来,对何怿低声耳语几句,只见何怿面露难色,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