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最近临近温毓的忌日,她总能在睡梦中见到母亲,而梦见了牵肠挂肚的亡人,自然也就睡不安稳了。
可不知是因为真的累极了还是马车内迷香的缘故,这一觉燕清安睡得十分安稳,待醒来时马车已经平稳地驶过宫门,顺着缙宫的宫道一路而行了。
天也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她睁眼尝试松动身子,果真察觉怀中一轻,她借着整理衣饰的空当用双手往身上试探,确信信件已经不在身上了,这才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所怀疑的事情并没有错。
她故作丝毫不曾察觉的模样问着眼前的妇人:“夫人,已经到了宫中?”
白粲点头:“已经到了,我见你睡得沉,便不忍心将你喊醒了。”
燕清安依言一笑:“多谢夫人,待会放我到瞿渊门下马车便好。”
白粲亦轻轻一笑:“燕姑娘何必如此客气?”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燕姑娘有心事么?”
她一愣,不知白粲此话何意:“夫人何出此言?”
白粲怜爱地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鬓:“你方才在梦中,倒是一直喊着母亲啊。”
燕清安避之不及,听到白粲此番话,不知缘何心中徒生一股恶寒,她立刻垂眸不愿去看这位虚伪至极的华服妇人,却又听见她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孤寡一人,可我自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心中格外亲切。”
她的手又覆了上来,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偏执与扭曲,可她的目光又是格外的温柔,若非燕清安早已察觉此人心思不轨,怕是真的会以为她不过是一位对她一见如故的和蔼可亲的长辈吧。
白粲眼神闪烁:“我是当真疼惜你,当真觉得我若是有你这样一位女儿该有多好啊。”
燕清安却是装也不想再装了,连连冷笑着将白粲的手拨开:“夫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白粲怔住,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燕清安嘴角含笑,可她口中说出的话又是如此怨毒:“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杀了别人的母亲之后,又冠冕堂皇地说喜欢这个没了母亲的孩子,你说对不对,白夫人?”
白粲的脸一下变得煞白,原本脂粉就掩盖不住的带着病气的脸更显得单薄憔悴,她哆嗦着嘴唇道:“你胡说什么?”
燕清安直勾勾地盯着她:“白夫人,你自己也不知道么?我的母亲,就是你杀死的啊。”
当时青棠说,正是一位从纹着虎纹马车上走下来的贵妇人同温毓说了关于燕吾死讯的事情,这才导致温毓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而一病不起,而那段时间,她憎恶过皇帝,也憎恶过整个崔家人,可后来慢慢意识到,皇帝所想要达成的目的是让燕清安永远留在大临,以此来借助温玹的财力填补战争带来的亏空,至于如何将燕清安留下,未必就是皇帝亲自下旨传达,毕竟若他真的想以温毓作要挟,有的是理由和法子,何必非得要了温毓的命?
害得温毓丧命的,另有其人。
而温毓临死前都不肯将告诉她燕吾死讯的人是谁告知燕清安,恐怕是担心燕清安因此记恨上此人,往后在定天阁做事也容易感情用事,触碰到此人背后的势力。
毕竟,燕清安怎么能放过害死自己母亲的人呢?
她形单影只,再无人可靠了,温毓又怎么能安心让她怀着对此人的仇恨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