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云山间,葱郁绿意。
高长的草木几乎将人吞没,其间冒出摩擦窸窣声来,一根长枝没入,哒哒打探着拨开那簇杂丛,一身着素色的女子也随着长枝冒进丛中,然眼前杂草丛生的景象只让她摇头叹息。
还是没找到。
她转身冲着不远处那微微颤动的草丛道:“安饶,你那如何?”
回应的是一阵枝叶蹭擦声,少年声音紧随其后,“回师父,此处也没有找到蛇藤兰。”
少年话语虽有恭敬,却不难听出带着浅浅怒意,似乎也被这恼人的藤草缠绕得无法脱身。
蛇藤兰,五年一生,五年一长,五年一开,需得十五年才得一收,而花期只得短短十日,时松萝掐指算着,今年也该到这时日了,毕竟十五年前她就来过这鹤云山,采下了此处生的蛇藤兰。
只是彼时在旁的是另一人,她的师父解星阑,准确的说,也是她的道侣。
或许传出去要遭这世间修士取笑,可此事时松萝从未后悔过。
她与解星阑相遇,得他毫不吝啬地教育学识、传授心决身法,同话本子一般,情不知所起,少女对事无巨细照顾自己的长辈师父有了爱慕心思,即便对方几番退拒却也无力招架这薄纱之距,往后虽对外依旧是师徒身份,可早已将对方摸得透彻。
可惜事事无法顺遂己心,若无那事,两人或许今日也一同在洞府中采药制丹,日夜相伴。
她与解星阑本是散修,虽不知解星阑究竟修炼了多久,但已是当世第一丹修,而她更是修炼不过百年便已能与解星阑同一渡劫境界,用解星阑的话来说,她是仙人抚顶结来的仙缘,理应成仙的。
时松萝也是这么想,若能同她师父一并上天去做那神仙眷侣,那可真真儿是件美事儿。
二人琢磨着一同渡劫去,然谁知她不过刚要坐上解星阑给她亲手缝制的软垫,雷劫竟突如其来,解星阑为了保护她,竟被劈得元婴消散、金丹破碎,道陨身消了。
那时她便觉着古怪,解星阑修为本就是渡劫境界,修为深厚,更莫要说她二人先前还服用了保护灵府的大道庇灵丹,如何也不至于一道雷便将其劈死的。
直到解星阑陨落,从旁冒出了一众御剑修士,时松萝才终于明白她二人竟是受人坑害了,只因一句虚无缥缈的谣言中的“宝物”。
她不知为何会凭空出现那鬼扯的谣言,更不知为何竟当真有人信了那谣言来对她下手。待到那时时松萝回过神来,自己早已是浸染血色,捏着解星阑赠与她的传送符回到洞府门口,怀中还捧着一抔拌着他破碎衣角的土。
她那日起,便没了师父,也没了道侣。
若此事就此了了,只怕她如今都不会再出那洞府半步,可巧的是,也正是那日,她与解星阑的洞府前竟多出了一口棺材,周遭杂乱,显然是被人遗弃于此。
见了这状况,时松萝本就气不打一处来的觉得晦气,可凑近了却听见那棺材里有声响,打开了才发现,里头竟是个活人。
她随解星阑学习本就是丹修,为医者自然不会冷血无情,出手便将其救回来,至于后来自己究竟为何会想将他做弟子,她自己也没个由头。
是因为对方说自己身体羸弱无处可去,还是……
又是一阵草木翻拨声,时松萝回过头去,白安饶已经回到她身边,微抿薄唇,一双桃花眼半垂着,右眼角下还带着一点泪痣。
还是因为他实在与解星阑长得太像?
这张脸如何瞧着都与解星阑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刚年过十六的白安饶还未完全长开,瞧着还带着几分稚嫩,加之这淡漠神情,便不会让时松萝错认。
毕竟解星阑温文儒雅,待她从未有过冷脸。
能得如此睹人思人的机会,时松萝已足够满足,可惜这白安饶……
是个连仙门门槛都触不及的杂灵根。
不过也正因此,她才会带着白安饶来鹤云山,为防止被他人认出来,她还特意换了身男装。
时松萝环顾四周,瞧见被白安饶踏过的长草几乎都被他给折了踩在地上,几乎是走出了一条路,而始作俑者却好似无事发生过般站着,等她指下一个方向。
依照白安饶这个找法,只怕是遇上了也要被他给踩碎了,但他不过是个刚入门的修士,没有这等性子也是正常的。时松萝索性道:“你跟着我一同找吧。”
白安饶紧随其后,二人便继续低头去找那可能藏在丛中的小白花。
蛇藤兰难得一见,自然是名贵药草,若放到金光阁出拍卖,那也得是五万仙石起拍的,只是这药草虽然名贵,但作用却只有一:涤灵丹的药引。
涤灵丹,如其名,用于洗涤灵根的丹药,多灵根的修士服下后修炼,能使自身灵根融合或重塑,令其更易于感受五行灵气,从而使修炼事半功倍。
对于白安饶这样的杂灵根来说,可遇不可求,若是能得一颗那便等同改命,轻轻一跃便能过这修仙的门槛。
往后若他能本本分分,好好修行,延年益寿自不是问题,兴许还能有一番好作为……
时松萝正欲向前继续搜寻,自己的袖衫却被一股力道拉住,回过头,正是凝着眉的白安饶。
“师父,前面有动静。”
停下拨草动作,不远处果真传来了些许怪声,夹杂在草木摩擦间,彻底静了才听清似乎是谁人在有气无力的咿呀叫唤,时松萝迅速从芥子袋中拿出张符纸来塞给白安饶,传音道:拿去护着自己。
随即放轻动作,缓缓拨开面前高草,一股血腥气味浮现愈浓,那怪声也终于清晰了起来。
“哎……哎哟……”
二者闻声而上,竟是个躺倒丛中的的药民,面上早无了血色更无了意识,显然是依靠着求生才发出了些许求救的声音。
时松萝忙上前去查看,才发现这人右腿肚子上空了大块,显然是被什么撕下了大半的肉,鲜血流了一地,伤口处还淡淡泛着黑紫。
竟还中了瘴毒。
“这人被魔兽伤了,得赶紧治疗,否则性命不保。”
她连忙从芥子袋里拿出一粒药丸来往对方口中塞,身后却冷不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