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哭声,玉妃一溜烟跑了出去,跑得真快。
安王坐在地上,哭得鼻涕眼泪直流。他今天穿了一件红衣服,胸前绣了一根绿色的小小树芽。
他一看见玉妃,扑上前去抱住娘大哭起来:
“娘,父皇有没有生气?会不会罚我禁闭,打我屁股?我没有诅咒父皇……”
他指着羽林卫道:“儿睡得正香,这些奴才就冲到儿的寝殿内要抓儿!”
他还不解气似的,狠狠瞪着他们:“儿要把他们都杀光!杀光!”
玉妃掏出手帕,轻柔地替他擦去眼泪,安抚道:
“安儿莫哭,娘相信你一定是被冤枉的,走,娘带你去向你父皇伸冤。”
殿中燃着一盏巨大的青铜树灯,树枝交错,每片叶状灯盏上燃着蜡烛,将大殿映得金碧辉煌。
羽林卫将领杨杨开泰来到殿外禀报,得允后目不斜视进入殿中,转进玉屏,出来时,手中端着的檀木雕虎纹盒子已不见了。
“陛下……此事,此事与妾身无关……妾身只瞧见殿下他在屋中射箭,妾身在窗外偷看,发现墙上贴着的,是……是陛下的画像……”
安王怔了一下,瞪着圆脸少女,一脸严肃地质问:
“雪女,你是不是看错了?我房里贴的不是父皇的画像,你最近是不是熬夜看话本子,眼疾越来越严重了,连人脸都分不清了?”
“那是谁的画像?”厚厚的龙帐里传来低沉的声音,伴随着咳嗽声。
“是……是三皇兄的画像!”
安王仰头看了一眼容屿,撅起小嘴,赌气似地道:“他把我的脸抓花了,我气不过,等儿臣好了还要找他打一架!”
只听“砰”的一巨声,檀木盒子砸在玉屏上,又滑落在地上。
杨福弯着身,趋步上前,从屏风里转出来时,手中捧着一个木雕小人,小人上插着三根又长又细的针,分别插在脑门上,肚子上,□□处。
永安帝的声音含着冰冷的怒意:
“朕时常罚你禁闭,你是不是也要找朕打一架?”
安王忙道:“儿臣不敢。”
里头传来一声冷哼:“不敢?还是不想?”
玉妃已看出儿子的脑子开始犯迷糊,恐他多说多错,忙上前几步,跪在地上,嗓音带了些委屈:
“陛下,安儿性子坦荡纯良,绝不是这等大逆不道之人,定是有人陷害,臣妾自知陛下英明,绝不会冤枉一个无辜之人。”
“爱妃的意思,若朕认定是他的做的,那朕就是个昏君!”
玉妃一愣,惊叹这男人变脸如此之快,以前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他竟然会抬杠了。
永安帝发火,一则是因为身体不适,身体不适,心情就不适。
二则是因玉妃方才赶来时,首先关心的并不是他的夫君皇帝,这已让皇帝很不满,现下安王在殿内又哭又闹,哭得永安帝心烦。
他向来对这个草包儿子心有不满,若非看在玉妃的思儿心切的份上,早已将他远远打发到封地去,眼不见为净。
玉妃垂下眼睫,皱了皱眉,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你的意思很多,朕也不懂你。”
莲妃盯着玉妃的眉头看,她竟然很喜欢看她蹙眉。
感受到有人看她,玉妃猛然看向莲妃,恰见莲妃弯了弯唇角。
好一个挑衅的笑!
她瞪眼,终于与她对视,话锋直逼莲妃:“你在笑什么?是不是计谋得成了,你心里痛快得很?”
莲妃摇了摇头。
她笑并非因为心里痛快,而是实打实觉得玉妃很可爱。当她露出嫌恶皇帝的小表情时更可爱。
若非因为她有些爱捣乱,耽误自己的计划,她绝不忍心欺负她。
她行至玉妃身边,发自真心地弯下腰扶她,柔声道:
“若是我做的,我定会亲自向陛下请罪。妹妹,你该相信陛下,陛下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别碰我!”
玉妃避开她的手,一双美目生出怒意:
“你上辈子是不是唱戏的,这么能演?可惜演的太过,戏就假了!”
“住嘴!”
永安帝被她母子俩闹得头一阵一阵疼,沉声打断:“都给朕滚出去,老三,你留下。”
玉妃暗自悄无声息瞪他一眼,自个儿走了——越老脾气越怪,正适合莲妃那种会哄人的狗!
第二天,那名身材圆圆,脸蛋圆圆,眼睛也圆圆的少女从人间蒸发了。
谁也不知道她怎么消失的,谁也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谁也不知道她的下落。好像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这样一个人。
安王因受姬妾蛊惑犯下大错,被贬为庶人,终生囚禁在宗人府,而玉妃依旧住在养心殿,足不出户,门庭冷落。
巫蛊一事了结,三四日后,永安帝竟觉神清气爽,胃口也好了很多。
胃口好,吃的饭就多,吃饭多,体力就好,体力好,就可以做一些别的事。
他一三五到莲妃的寝宫休息,二四六到淑妃的栖霞殿窜门,剩下两天回寝宫睡素觉,或和贴身太监杨福说会闲话,莳花弄草,修养身心。
寒冬已去,正是初春
明月,梅花,残雪。
花如雪,花如月,如美人。
“陛下。”
一双保养得当的玉手从身后缠住他碗口粗的腰,永安帝目光不离话本子,道:
“你怎么来了?莫非连最后一点精力也不肯给朕留?”
莲妃娇嗔一声,替永安帝轻轻捏着胳膊:
“陛下这是把臣妾当成话本子里的妖精了。”
“你不是?”
“臣妾不是。”她话锋一转,语气忽有几分调皮:“但若陛下希望臣妾是,臣妾就是。”
永安帝忽感一阵烦躁:“你来找朕,有什么事?”
莲妃十五岁进宫时,就明白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她处处察言观色,知进退,投所好,才有今天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