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时间实验、改造、再实验、再改造而发明的,或许世上有比这更快、更狠、更方便的武器,但世上绝没有第二把“流星筒”。
“流星筒”顾名思义,十几根短箭一齐破出,快如流星,绚烂如流星,当你觉得眼前一亮的时候,那是照亮你去地狱的路。
但容屿取这么个名字,并非因为它快如流星,绚烂如流星,而是因为他自己喜欢看流星。他喜欢一个人看躺在房顶上,山巅上、草坪上看流星。
流星短暂且绚烂,但他想,人的人生若有几个绚烂的瞬间,就算是死也值得了。人生本就是无聊多过精彩。
可他到现在,还未曾做过一件绚烂的事。
“容玄在哪里。”清泠的声音,似山泉漱石,微凉,却清脆。
“在沉思殿。”
“他怎么样了?”
“还活着。”
他说的“还活着”本意是能吃饭能喝酒,还能在院子里种菜除草,但在景玉听来却是“他被抽被打被水浇被火烙,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哈哈哈。”
“你把他怎么样了?”景玉忽然伸出左手,用手肘勒住他的脖子,右手的流星筒紧紧抵着他的后背。
女人如花,说得没错。
有的女人像艳丽的玫瑰,有的像雍容的牡丹,有的似孤傲的寒梅,各有千秋,绝不能因为个人偏好而贬低其中一种。
他已闻到景玉身上淡淡的,甜甜的香味,似阳春三月,枝头绽开的粉桃。
“我没有把他怎么样。”他就那样坐着,一动不动。
冷弦听闻其中声响,推门而入,容屿微点下颌,示意他退出去。
冷弦又像是没看见景玉一样,恭敬退了出去。
容屿的武功远在他之上,若要杀死景玉,不过眨眼之间。
“他果真刺杀你了?”
“谁告诉你的。”
“我……”景玉心里升起一阵奇异的感觉,“我方才听巡逻侍卫说的,他们还在排查可疑人物。”
容屿忽然叹了口气。极轻,极浅,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他说:“不知道是你传染宁王,还是宁王传染你。”
景玉:“你是什么意思?”
“说你们都是猪的意思。”
旋即,景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的双手竟已被容屿反束在身后,她已退至窗边,容屿整个人已倾身而上,嘴唇距离她的耳尖不过尺寸:“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你怎么越长越蠢?”
话音方落,屋外忽然传来一阵铿铿锵锵的声音,似兵器相撞声,容屿好像没听到似的,单手撑住窗沿,将景玉圈在里边。
啪的一声,门扉已开。
一队披甲跨刀的侍卫冲了进来,将两人团团围住,沈太后看着两人亲密的姿势,眼皮跳了一下,道:“陛下,你这作甚?”
容屿松开景玉,极其浅淡的笑了一下,仿佛一滴雨水坠入涟漪中,很快湮没其中。
别人或去看不见,但沈太后却看得很清楚,就像容屿也看得出她所有微表情。
沈太后看向景玉,眼角眉梢紧绷着,冷冷下令:“把容玄党羽拿下!”
“再进一步,朕必叫尔等血溅五步!”
他开口那一霎,偌大的殿内霎时鸦雀无声,羽林卫看沈太后不是,看容屿也不是,保持着拔刀的姿势,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陛下,此人乃宁王党羽,想必早已谋划许久,万万不能放过。”此话虽是关心,但语气中仍带着命令。
容屿自幼便听她的话,二十载来从未忤逆过她,哪怕他,她说什么,他就必须做什么,她一直以为他是个逆来顺受的孩子,可今夜她猛然发现,孩子长大了。
“刺客?”容屿轻飘飘睨了景玉一眼,道:“谁家刺客没人了?派她来?”
沈太后美丽的面容已变得冷硬,她不由分走上前,道:“是不是刺客,搜身便知。”
景玉眼皮一跳。
她身上还揣着容屿给她的流星筒。流星筒本是一把,景玉曾把它拆开,再组装,制出了第二把,每一个机关筒里都有整整二十一支极其锋利的流星针,可穿墙,可透骨。
她的背已抵在窗沿上,退无可退。
若是她有容玄那般飞檐走壁的轻功,那么尚有逃走的机会,可惜她的轻功只能上树捉鸟,何况皇宫守卫森严,既然这是沈太后的阴谋,那么必定里里外外都有埋伏。
既然如此,不如面对,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命丧于此。对于一个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人来说,死并不可怕。
当沈太后从景玉怀中搜出另一把流星筒时,容屿眼波微动,好似幽潭泛起一阵细微的涟漪,转瞬即逝。
沈太后意味深长看容屿一眼,冷笑道:“果真此刻,给哀家速速拿下!”
说到第第四个字时,她手中已多了一个物什,忽地一下燃了起来,她一手拽住景玉的手,于此同时,窗外的檐上忽然垂下几个黑影,按住景玉的头和肩,将她牢牢制住!
“啊!”景玉发出一声惊呼,明亮而炽热的火光烤着她的脸,她竟然感觉不到疼。
沈太后的手执火折子,火光映得她指甲上的丹鲜艳如血。
她的手保养得极好,极光滑,这只手既可以杀人,也可以抚人。
杀人的时候锋利如刀,但当她轻轻抚摸你的脸颊时,就像是春日河畔冉冉垂下的杨柳,令人心里痒酥酥的,唯一不好的是,你不晓得柔软的杨柳会不会忽然变成锋利的刀,瞬间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