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睡一张床。”
“不行呀!”小柳条几乎要跳起来:“姑娘您脑袋还有伤,两个人睡不方便的呀!”
她想了想,很贴心地道:“若是公主睡不着,小柳条可以翻跟斗给她看,若是公主怕黑,小柳条就给她讲故事听,小柳条有很多故事咧!是我祖母小时常给我说的,老变婆吃小孩子的脚指头咧!”
新城见景玉脸色苍白,颇为担忧,推着她往外走:“阿梨姐姐,你回去歇息吧,我明日去找你。”
天边挂着一弯新月,淡如爪痕。
帐内已燃起灯。
置在桌上的药汤还腾着热雾。
景玉行至桌前坐下,才觉后脑勺传来一阵细微又绵密的疼。
药是苦的,简直苦得她想吐,苦得她几欲掉泪。
她没有吐,眼泪却啪嗒,啪嗒坠进碗底。
她也不晓得为什么想哭,为什么会哭,但她就是哭了。
人生岂非也是一样,你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但它就是这样了。
有些事,本不需要理由。
灯芯浸在灯油中,明灭不定。
景玉将玉佩收好,藏在贴近心脏的内衬里,正欲入睡,忽闻一阵很轻的声音,像风吹过树梢那般轻。
风过时,屋中已站了一个人。
那人身姿修长,站得笔直,像一柄浸泡在寒泉中的利剑。
长眉入鬓,眉眼英俊。
“苏大哥。”
景玉走到他身前,仰头看他:“你是来救我的?”
苏歧默默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景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她受伤不过这两日的事,苏大哥怎会知道,莫非他在军营中安插了细作 ?
“宁王告诉我的。”
容玄是敌军主帅,不管他说什么,苏歧都不该信,也不能信,但他还是信了。
他与容玄虽不熟,但他这人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不管说话或是做事,不管是做对熟悉的人或是陌生人,他向来坦荡诚实,绝对让人听不出半点狡诈和虚伪。
苏歧虽也有这种感觉,但他并不相信容玄。
他并不相信容玄,但他还是来了。
他来,只因为怕景玉真的受伤。
也许有诈。
就算有诈,他也会来。
昔日,他的父亲曾说他不适合当将领,他太过执着、专断,若是当了将领,只怕会害了许多人。
他的性子也很倔,认定的事,无论刀山火海,总要去做的。
正因如此,他才害死了全家。
他的眼皮忽地一跳,眼中竟然罕见显露出一丝痛苦。
“苏大哥,我全都记起来了。”
苏歧并不惊讶。
“你是想留,还是同我走?”
顿了顿,他道:“不管你是走是留,我都尊重你。”
景玉对他行了一礼:“苏大哥,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恩人。若有一日,你需要我,我定会在所不辞,无论做什么。”
苏歧几不可见摇了摇头,一脸郑重:“你不需报答我,我救你,并无任何企图。”
“你保重,我走了。”
这句话说完时,帐内只剩下景玉一人。
他赖的快,走得也快,丝毫不给景玉多说几句的机会。
忽明忽灭的火光映在她侧脸上,说不出的惆怅,对命运无可奈何的惆怅。
景玉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这辈子欠的人实在太多,若日后他们要她做什么事,她绝无半句怨言,但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照顾新城。
她是阿植的妹妹,也是她的妹妹。
帐外,光线幽暗。
“苏兄,你来了。”
“我来了。”
“你真的敢来?不怕我诓你?”
“就算你诓我,我也要来。”
“很好。 ”
“什么很好。”
“你来了就很好。”
“为什么好。”
“因为我要和苏兄你谈谈,就很好。”
“无论你说什么,都没用的。”
“就算没有用,我也要说。”
“那么你就说。”
容玄还未起唇,忽有数十曝寒光自西北方破空而来,卷来一阵劲风,速度之快,眨眼间已至喉咙,速度之快,剑锋之利,绝对没有人能逃过。
容玄倒下了。
“容玄!”
景玉骇了一跳,只觉头皮发麻,后背冒出冷汗,她一个箭步冲过去,迎面又有数十道寒光射来,匆忙间,她竟伏在容玄身上,妄想以己血肉之躯遮挡飞箭。
忽地一阵天旋地转,景玉眼前一黑,背后是又硬又冷的土地,容玄已压在她身上,手掌握住她的手腕。
“你没死!?”
“你好像很难过?”
景玉狠狠拍了他一掌:“不准拿这种事开玩笑!”
“小心!”
话还没说完,容玄已经将她从地上捞起,架在咯吱窝下,墨色织金蟒纹斗篷几乎要将她的身形覆盖,只露出一张又白又小的脸,和一双闪烁明亮的大眼睛。
暗器撞击兵刃发出铿铿声响,星芒四射。
苏歧挥剑格挡,四面八方忽然跳出几十名的黑衣人,苏歧的武功本是万里挑一,但纵英雄也难敌千军,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对方杀得只剩下两个人时,只见其中一人忽然从袖中弹出一枚铁胆,苏歧下意识闪开,正落入大网中。
同一时间,同一秒,绝无分秒差别,忽有两人跃起,连同大网一起抬走,消失在夜色中。
“苏大哥!”
景玉从容玄的斗篷中窜了出来,一只手拎住了她的衣领。
“景妹妹。”他道:“有危险。”
“有危险我也要去。”
“你救不了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