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爱你。”轻细温柔的声音湮没在肆虐的寒风中。
茅屋简陋却温暖,狭小却明亮。
新城坐在桌前,桌上小火炉里燃着炭,将屋子熏得暖烘烘的,炉上烤着红薯。
新城专心致志地剥着红薯,一阵清甜的香味钻进鼻腔,勾起她肚里的馋虫。
她剥好之后,推开窗,探出一个脑袋,学着街上小贩一般吆喝道:“阿梨,热乎乎的红薯烤好啦,快回来!”
她现在已能笑,也能说笑。
她现在没有人伺候,穿的是麻衣,喝的是粗茶 ,便是连洗热水澡也需要一桶一桶地烧热水。
除了这些,她们还要锄地,种菜,除草,再用篮子提着菜去大街上卖钱,以换取别的食物。
虽然就算她们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丰裕的食物和精美的衣衫,但人活着总是要做事的,一旦停下来,忧愁百生。
直到有一天,她俩回来时,看见一个面容冷峻的少年立在树下。
那少年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把未出鞘的利剑。他就那样站着,身上却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
年少时行走刀尖,不想染杀气也不行。
他就是在那样一个血腥又残酷的战争中,一次又一次从白骨堆下爬出来。
他的身高几近九尺,素日不苟言笑,加之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京城大老爷家的小千金们看见他都绕着走。
在大周,少女们更欣赏清秀俊美,举止优雅洒脱的男子,譬如宁王容玄,襄王容屿,换着占据京城美男榜榜首。
苏歧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但她与他年少时便相识,是多年好友。
她笑了笑。
“苏大哥,你怎么来了?”
苏歧抱拳对新城行礼,眸光转而看向景玉。
“我来看看你,顺便道别。”
“要回去了?”
苏歧嗯了一声。
他已厌倦战争,却也习惯了那种血腥漫天的生活。
当今新帝已替他苏家鸣冤平反,如今朝中可用之人寥寥无几,边关还需他去守。
苏歧看着她,不说话。
景玉明白他的意思,转头对新城道:“小妹先回去,我与苏大哥说几句话就来。”
新城眼神微黯,跨着竹篮转身就走。
新城走了,苏歧才道:“这是你愿意的生活?”
“我只愿意这样生活。”
“为了谁?”
“为了我自己,为了阿植,为了新城。”她抬眸,嘴角扬出一抹弧度:“我知道苏大哥关心我,但一个人的生活是好是坏,只有自己才晓得。”
苏歧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不过他还是说了一句:“你还年轻,若有朝一日想重新找人过日子,我们都会支持你。”
他见过太多死亡,对他来说,死亡就像吃饭一样平常。
正因为见过太多死亡,他才觉得更应该珍惜活着的人,活着的时光。
若是他某日战死沙场,他也会希望妻子再嫁一个好人家。
人生说短也短,说长也长,漫漫人生诸多无聊,身边总要有人陪着才好。哪怕只是聊聊今日天气怎么样。
景玉还太年轻,未来的事谁也没法子预料的。
他不希望她有朝一日想重新活过时,会被前半生的人和事所羁绊。
景玉却不觉得是羁绊,而是精神支撑。
她住在这小茅屋里,每日烧饭、洗衣、除草、种菜,日子虽然寡淡,倒也安心充实。
只是新城时常会半夜惊醒,哭着醒过来,死死缠住景玉的胳膊不让她离开,就像溺水的人拼尽全力扯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段时日,她听见新城翻身都会惊醒。
“苏大哥,你身在战场,也要多多保重。”
她在失忆时,曾为苏歧绣过一个荷包,还未来得及交给他就被容玄捉了去。
她将绣好的荷包交给苏歧,微微一笑:“我与苏大哥自幼相识,在我心里,和哥哥一样,这个荷包给你,你身在战场,一定要多保重!”
之前她还纠结是否要将荷包交给苏歧,但又怕旁人误会。后来她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又怕别人说?
03
“小妹,吃饭了。”
景玉从热气腾腾的厨房中钻出来,手中端着一个陶瓷罐子,罐子里是香喷喷的火腿炖鸡。
两人的胃口不大,一锅汤,两碗饭就能填饱肚子。
新城躺在床上,没有回应。
景玉见她没有动静,行至床边唤她,新城立马拉了被子蒙住头。
她这么做的时候,就是拒绝和她交谈。拒绝和她交谈时,就说明她生气了。
“怎么了?”景玉在床沿坐下,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
新城往里头挪了挪。
景玉默了一下,神情温柔而耐心,像一个安慰孩子的娘亲,并没有一丝不耐烦。
“因为什么不开心?若是我让你不开心,你就告诉我,我改正。若是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小妹,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不会每次都能猜到你心里的想法,我们做人坦荡一点岂不是能更开心?”
须臾,新城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眼角眉梢紧绷着,表情严肃而郑重:“我不喜欢你和其他男子说笑,哥哥也不会喜欢。”
景玉愣了一瞬,旋即摸摸她的头,笑道:“苏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朋友,我们没有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