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娡被斜刺里蹿出来的人唬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田蚡。田蚡笑着调皮道:“姐姐,刚才在想什么呢,弟弟来了半天了,你都没发现?听绿竹说,姐姐去椒房殿了,那个无宠无子的皇后找姐姐什么事啊?”
王娡拉田蚡进了里屋,关上门,将刚才在椒房殿皇后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问道:“弟弟,你说皇后说的是真的吗?”
田蚡凝神思索了一下,“姐姐,弟弟觉得皇后说的是真的。你想啊,这些年来,除了你还谁把她当皇后呢?那个栗姬,窦太主都不放在眼里,皇后她更瞧不上眼了。人心总是肉长的,她要还姐姐一份人情也合情合理啊!”
王娡颔首,“弟弟这样说,姐姐就放心了。”
田蚡转动眼珠,凑近了说道:“姐姐,弟弟认为当务之急,应该暗中唆使一些大臣联名上表,奏请立栗姬为皇后。这样一来,陛下就会误认为栗姬在朝中有同党,尤其窦婴和周亚夫很是看重刘荣这个太子,陛下最担心他们沆瀣一气了,如果窦婴和周亚夫也拥护立栗姬为皇后,陛下恐怕就要大发作了!”
王娡笑道:“弟弟,这两年你长本事了啊,先前姐姐还担心,你小小的一个郎官不懂政治呢,刚才听你一番话,姐姐要对你刮目相看了。那你说,咱们应该联合哪些大臣奏请立栗姬为皇后?”
田蚡说道:“弟弟急着进宫来,就是要和姐姐汇报这个事的呢。”
说完狡黠一下,接着道:“姐姐先别恼,弟弟没得姐姐的示下已经先行在前头了。弟弟虽然只是一个小郎官,做这些事还是便宜的,我早已跟栗贲家的一个门客结交上了,他在栗贲面前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弟弟没事就在他耳旁吹风,让他怂恿栗贲联合大臣联名上表,听说奏牍都写好了,等陛下能早朝时,他们就奏请。姐姐,你说弟弟做得可以吧?”
王娡越听越高兴,笑道:“行啊,弟弟,姐姐终于能指望上你了。”
田蚡笑道:“姐姐和小外甥刘彘就是弟弟的指望,弟弟不帮姐姐帮谁呢。姐姐尽管放心,弟弟有预感,最后这大汉的皇后还得姐姐来坐!”
王娡叹气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转眼间,日子进入了冬三月。宫里笼了地炕,生了碳盆,外面虽然天寒地冻,白茫茫一片凛冽之气,室内却暖烘烘的。皇帝将养了三四个月,身体好多了,食量也上来了,饮食逐渐将养身体,精神也增长了许多。
皇帝闲着无事,忽然想去外面走走,狩猎是不能了,去上林苑骑骑马也是好的。一声令下,秋来忙吩咐人去安排了。
听说皇帝要去上林苑骑马,几位年长的皇子都争先请随,皇帝笑道:“好好!愿意去的都跟朕一起去,朕是狩猎不动了,你们几个可得试一试嘛,猎到了晚上咱们吃烤肉!”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了。皇帝骑着匹白马,在雪地上纵横驰骋了一会儿,有些气喘,勒住马缰,极目远眺,所见之处,群山连绵,白雪皑皑,好一幅壮丽山河啊!
可惜,他现在不能像从前一样骑马狩猎了,要不然,今日一定要大显身手,过一过瘾。皇帝停下了,众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皇帝回头看着马上的几位皇子,刘荣年纪最长,又是太子,离他最近,刘彘最英气挺拔,离他最远。他一共生了十四个儿子,都是庶出。
想到庶出,皇帝眉头皱了皱,他自己就是庶出,偏偏老天眷顾,让他这个庶出子当了皇帝。
本来,应该从他嫡母生的四个嫡皇子中选立太子的,谁知,他父皇刚继位不久,四个嫡皇子和嫡母就相继死了,对外说是染了瘟疫。
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这是朝中功臣派的意思,他们灭了诸吕,要迎他父皇当皇帝,条件之一就是他嫡母和四个嫡皇子必须死,谁让他们跟吕家有关系呢。
他还记得,那也是冬日的一个早晨,天空中漫漫扬扬飞着大雪,忽然天空中就传来了他同父异母的四个哥哥惊恐无助的惨叫声,他忍不住躲在门缝后面偷看,不一会儿就见几个卫士从对面的屋子里拖出了几具尸体,正是他的几个嫡亲哥哥,脸上留下的恐怖至极的表情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尸体被拖走的声音一下一下摩擦着他幼小的心灵,鲜红的血印子划过雪地,很快又被白雪覆盖了。
皇帝的神思被刘荣的一声“父皇”从远处拉了回来,他回视刘荣,见到儒憨的面孔上一双并不警觉的双眼正注视自己,皇帝有些恍惚,怎么看都无法将眼前的这个人跟未来的大汉皇帝联系在一起,可他偏偏是皇长子。
“父皇,您要是累了,坐下休息一会儿吧。”刘荣询问道。
皇帝回过神,“朕还不需要休息,你带着弟弟们去打猎吧,猎到野味咱们就地烧烤,朕今日还要看看你们谁猎到的野味最多!”
皇子们早有心比试一番,得了皇帝的命令,便纵马奔驰而去。皇帝远远地看着他们,只见刘荣和几个皇子朝北方直去,向来北方最容易猎到野味。只有刘彘没有奔向北方,而是朝南方一块山坡奔去。
皇帝饶有兴味问秋来,“看到了吗,荣儿几个往北边去了,彘儿往南边去了,你说他们谁会最先猎到野味啊?”
秋来见皇帝眼含笑意,心情大好,忖度着回道:“朝北边去的皇子们多,想必竞争一定很激烈吧,南边竞争小,可是向来猎物也少,奴才愚笨,真不知道哪位皇子能最先猎到野味啊,陛下!”
皇帝听了笑道:“你分析得也有道理,且拭目以待吧!”
话犹未毕,只见一马由南得得而来,很快到了近前,刘彘从马背上跃下来,取下一头鹿四只野兔放到皇帝面前,“父皇,今冬野兔和鹿都很肥美,皇儿猎了些来先给父皇下酒。”
皇帝望着刘彘,满眼放光,连连说道:“好好好!”又吩咐庖厨立即生火炙烤。刘彘还要再猎几只,皇帝招手叫住,“不用去了,这些尽够吃了,等着与父皇一起喝酒吃肉!”
刘彘响亮地应了一声,“诺!”
父子俩坐下,一面看着庖厨烹饪,一面谈天说地。时光飞快,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鹿肉和兔肉都烤好了,还没见到刘荣他们回来。
皇帝看看北方,说道:“不等他们了,咱们爷俩先吃。”
父子俩吃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