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的目光有如实质，烧得赵悦全身血液翻滚，一句大童星让她难堪又羞耻，暴露在众人面前的身体发热僵硬，心里却无比寒冷。
赵悦立在原地纹丝不动，任人窥探，收进拳头拇指压得生疼。
双手搭上肩膀，赵悦被往前推着走了两步。
菲玛神色如常，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手底下的人被看不起而愤怒，脸上笑容甚至更加坦荡。
大方潇洒地对其他人说：“今天来跟各位专业的老师们取取经，一会儿多指导指导我们哈~”
有热情的模特应和了两句，不远处一个机灵的化妆师也对赵悦招手让她过去，场面被刻意恢复如初。
菲玛双手还搭在赵悦肩膀上，而赵悦用后背和固执的脚步跟她对抗。
菲玛用了力气，赵悦敌不过，只能认命被她推到化妆师面前。
赵悦坐下后菲玛还不肯罢休，双手死死摁着她，在耳边小声说：“没事儿，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今天拍完姐让你歇两天。”
赵悦用了蛮力从钳住她肩膀的双手中挣开，愤怒的视线在镜子里跟菲玛相交，化妆师一时不敢上前。
菲玛挪开视线，笑着让化妆师继续，“老师，你来，辛苦了。”
赵悦这次的分页内容并不多，分了五套衣服。
个人镜头两套，团体三套。
考虑到妆面持久度，赵悦和另外两个模特被分到第一组团体镜头。
晴朗无云，烈日当头，绿茵草坪上人影幢幢，全部围着镜头前三人。
“不对不对！你这是什么鬼姿势，能不能学学旁边的？”
“让你冷酷，不是让你绷着个死人脸，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
十个动作，Jessica叫停九次。
不是说赵悦姿势不对就是状态有问题，不断要求重来。
在场众人都看出Jessica今天不会让这个小明星好过，有等着看好戏的，有可怜她却无能为力的。
赵悦就在所有人面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重拍次数多了之后，另外两个模特开始不耐烦，先前那点同情心慢慢流失，后面再听到Jessica说重来，也跟着怪怨出声。
“我的天啊！到底还要多久啊！”
“就几个动作有那么难吗！”
“一定要这么折磨我们吗？真是受不了！”
“别这样拖我们后腿啊，后面还有大把衣服要拍呢。”
后来赵悦每次回想起这天都会想：那些无端恶意到底有没有缘故？
赵悦已经忘了当时是如何熬完那两组集体镜头的了，只记得心里一遍又一遍不断警告自己：绝对不能哭，绝对不可以！
Jessica一说收，赵悦头也不回跑回车里，车门一关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菲玛提了午饭过来，敲了车门，但没人回应。
拉开车门就看到赵悦缩在后座，额头抵着抱枕，死死压在膝盖上。
“悦悦，姐给你买了好吃的，起来吃点？”菲玛哄着说。
“姐知道你受委屈了，但这行就是这样的，咱就当是提前练习了呗。”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姐答应你，以后一定会让你出这口气，行吗心肝？”
“拍完下午咱就休息，姐给你放两天假，好吗？”
不管菲玛如何哄，赵悦始终没把头抬起来。
盯着赵悦头顶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她动弹，菲玛也无计可施了。
赵悦这种从小被娇惯宠爱的孩子没有当场翻脸就已经非常懂事识大体了，菲玛也知道今天为难她了。
但是娱乐圈就是这样的啊，她想成功就必须得面对这些身不由己，恃强凌弱。
车门关上后赵悦不再抵着抱枕，改成侧脸贴着，鼻子已经完全堵住了，只能靠嘴巴呼吸。
她缓慢吐着气，企图把不甘和憋闷也吐光，但并不如她所愿，它们化成让人朦胧的水汽，不断从眼睛里周而复始地涌溢而出。
赵悦狠狠吸了下鼻子，任由眼泪静静漫流，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不能让人听见，不能让人以为她是被欺负得躲起来偷哭，她不是!
菲玛又从外头拉开车门，不过没再劝说，只把手机塞进赵悦手里，再次关门走了。
赵悦动了动，把手机拿起来贴近耳边。
跨越长远信号的声音经过手机听筒传出来依稀带点失真。
把徐清风惯有的温柔变得更加煦暖：“小崽儿，咋了呀，听说你不好好吃饭啊？”
“受欺负了呀？竟敢如此狗胆包天欺负我们老幺，叫上炽云哥和大雨，我们给你撑腰去，给她点颜色瞧瞧！”他带着哄逗，缓缓劝慰。
“肯定是嫉妒你呢，不能为了这种人生气呀。”徐清风周围并不安静，甚至有些吵闹，但他还是继续哄着。
让赵悦被他的温和托着，劝慰围着，委屈成倍地放大。
“不哭了哦，晚点哥来接你好吗？哥让菲玛给你放假，回家给你做小馄饨。”
“我们小崽儿，不哭了好吗？”
让赵悦强撑的倔强冰消瓦解。
“宝贝儿呀，理理哥哥呀~”
赵悦换了个手臂压着眼睛的姿势。
其实她只是不服气和不甘心。
不服气为什么偏偏只针对她，不甘心自己没做好还被人抓着把柄。
但听到徐清风声音那刻，她开始觉得委屈，而且是难以自抑十二万分地委屈。
鼻腔一阵接一阵地发酸，拼命压住眼睛不让眼泪失控，张着嘴巴大口喘气。
哽得喉头都硬了，才叫出一声破碎的“风哥……”
“诶，小崽儿，乖啊，不哭了啊，没事儿的，不难过啊~”赵悦一声哭腔浓郁的哥，叫得徐清风心都碎了。
叫完后就再也说不出其他话了，只剩下抽抽噎噎地哭。
压抑又小心，怕传到车外去。
“小崽儿受委屈啦，不哭啊，哥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