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事,我们三人定然逃脱不了。最后还是喜儿说夫人一向与徐府众人不睦,若我们将小女君伪造成在徐府失足落水而亡,说不定夫人会将矛头指向徐家,从而顾不上我们几个,况且我们几个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自身安危下水救寻小女君,说不定不会被夫人处置,还会落得个忠仆名声。于是……”
“于是你们仨就将我儿扔进主宅后院的池塘,然后贼喊捉贼,在人群被吸引来时,跳入水中,打捞我儿。真是好个忠心啊!只是好个忠仆!”崔玉缘怒极反笑,走过身,到小翠面前蹲下,涂满蔻丹的指甲锋利而又尖锐,轻轻拍了拍小翠的脸,就在她脸颊上留下道道血痕。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早在小翠提到雁云和喜儿之时,吴妈便差人将两人一同拖来。彼时见小翠狼狈于此,两人瞬间明了当日之事定是暴露无疑,索性将过错全推在小翠一人身上,好将自己摘个干净,“都是她,是小翠害死小女君的!是小翠鼓动小女君进书房的!”
小翠见她二人如此攀咬她,心一横,指着喜儿喊出:“明明是你,明知小女君怕水,还要将小女君扔进池塘!我可怜的小姐呀!死了都不得安宁!”
“吴妈!”崔玉缘站起身,揉了揉被吵的脑仁疼的脑袋,冰冷愤怒地开口,“将这三人都锁进大箱子里,沉湖!”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吴妈得令后,先是堵上了三人嘴,然后欢天喜地去张罗后续事宜。
景明是再冷清脾性,听到崔玉缘做出的决定也眉头紧蹙,反感她私自行邢的做法。
“夫人,我知你丧女之痛哀思难解,但刚刚小翠的言论也不能说明就是她害死了您的女儿,她固然三人有错,但罪不至此,你这般动用私刑处死人,反而有伤天理!”茶茶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悲悯地看着地上即使被堵住嘴,还在拼命磕头求生的三人,于心不忍,开口向崔玉缘讲理说情,“夫人你可以……”
只是还未说完,崔玉缘便仰天长笑,模样癫狂冰冷,“你知我!哼!我连自己都不能理解这份哀痛为什么那么痛,那么重!你说得对,小翠她们确实没有直接害死我女儿。可我就是恨,恨为什么那日死得不是她们?恨为什么她们还能在这人世间感受烂漫春光、情窦初开、结婚生子、走完这平淡而琐碎的一生?而我女儿只能在停毙于慢慢春光之前,长埋阴冷潮湿的地底。我不甘心!既然老天能剥夺她的,那我也能剥夺他人的!我不圆满,凭什么他人就能圆满!”
崔玉缘淡淡地扫视了眼茶茶,然后轻蔑地看向地上蝼蚁求生的三人,“我女儿自会长眠于洞天福地,她们只配在淤泥里烂臭生蛆。”
须箬看崔玉缘如此疯魔不成人样,而那番言辞也是癫狂至致,他担心崔玉缘会发疯到茶茶身上,上前一步,将茶茶挡于身后,不冷不热地开口提醒道:“大昭律中言明,主人家不可对奴仆用私刑磋磨致死,否则鲸刑,夫人这是要犯律法吗?”
“法?我父便是这南阳太守,他便是这南阳郡的天、的法。今日不过沉埋三个贱蹄子,替我儿讨要个说法公道,我看谁能把我怎样?”
“崔善信这般肆意妄为,不积德行,就不怕因果报应吗?”
“报应?那就让它来好了!这世间多得是恶贯满盈之人善终,行善积德之人枉死。道长助我找到女儿被害真相,我自是感激,可道长自始至终都是方外中人,红尘滚滚俗世,道长还是莫要什么事都沾染。今夜夜已深,道长带着几位陌生男女贸然闯入,我感怀道长恩德自是不予追究,但我新寡不久,久留道长自是不便,来人送客吧!”
说罢崔玉缘便转身回了屋舍,不再理身后的是是非非,“吴妈,都清理干净些,别把园子弄脏了!”
她走后,一群家丁护院上前将景明等人围住。
“道长识趣自个离去,夫人自当宽宥道长今日的冒失,承诺的修观打供,自然不再话下;若是道长执意逆了夫人的意,就别怪我们动粗了!”吴妈退后立于长阶上,一脸小人得志看着阶下围困之人,仿若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为虎作伥的伥鬼,而是真正立于山巅可以拨弄人生死的上位者。
景明抬手结印,却发现无法调动周身灵力运转,腿脚渐渐酸软提不起力,在脑海中暗暗追忆察觉自己来别院后接触的可疑之处。
须箬凑近景明小声地告诉他,“那姓崔的不是什么好人!她应该是下了毒,我感觉脚柔手软的,使不出力。”
难道是竹笠香有问题!它既能禁锢灵力也能吞噬神智,丧失体力。
应该崔玉缘在其中加了龙骨血!
利用燃香,使人在无意识中吸入,中毒。
景明摇摇头,迫使自己清醒,看着四周源源不断围来家丁护院,他们手里还持有棍棒等武器,估量着目前自己应该没有胜算,便问了一下须箬,“如何?可有胜算?”
“我使不出力,看来今晚救不了那三位姑娘了!”
景明在红佾长剑上划出一道伤痕,利用疼痛迫使自己清醒,“只能如此了,走!”
茶茶见景明脸色苍白,步伐踉跄,赶忙上前搀扶,心知若是此时硬要掺合此时,救那三位女子,有可能自己一行人也要折损进去,只好扶着景明踏上走出徐家别院的路。穿行在长长檐廊时,她还是忍不住回头,后方灯火通明,许多人明火执丈,是为了终结三位弱女子的性命,她心底泛起无边的难受。
身材魁梧的家丁轻而易举就拎起她们甩进巨大的木箱,然后利落地上锁,抬着走出芳园,扔进深不见底的湖泊,对她们三人的哭喊挣扎视而不见。
“咚!”湖面只是微微泛起涟漪后,便重归于平静。
那群人也往回走,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红佾!红佾!坚持住,我们快出去了”须箬自己也手脚酸无力,可红佾情况更差,一把摔了下去,幸亏须箬反应迅速,及时她带入怀中。
茶茶收回心思,发现景明情况也算不上太好,他整个人重心全全往她身上偏,意识模糊,茶茶双手抱住他,口中轻轻唤着他。
“那妇人也太黑心了吧!竟下龙骨血,那可是修仙之人的克星。”黑猫从衣襟钻出,瞥了瞥同样难受的须箬与红佾,“当然凡人更是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