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慕看过去,驾驶座的男人头磕在方向盘上毫无声息,他垂落的右手手腕上还画着一个粉色的手表,腕带处有黑色的笔记歪歪扭扭的写着:池慕。
副驾驶座的女人正艰难的试图回头看她,她颈后侧密密麻麻扎着的玻璃碎片随着她的动作留出一股又一股的血柱。
“小慕,小慕,别睡觉......”
“小慕,看看外面,下雪了......”
“千万不能睡......宝宝。”
“小慕......妈妈...有点困了。”
池慕看见那个女人的手颓然垂落,血顺着她的衣袖流下浸透了破裂的礼品盒上那行字:以如愿为期,以长安相守。
池慕听见自己的声音细若蚊蝇。
“妈妈,别睡。”
“妈妈,别睡。”
池慕瞬间惊醒。
电视上正播着小品,水已经烧开,壶嘴里徐徐冒着热气。她摸了摸手臂摸到一片湿凉,浑身的汗。
做噩梦了。
她起身去关上窗户,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又在外卖软件上买了一些速冻饺子和泡面,她懒得做菜,打算这些天就用这些东西对付一下。
一杯热水下肚,她还是觉得有些冷,池慕只好又跑到卧室翻出一个毛茸茸的薄被把自己裹紧。客厅暖色的灯照得人心里发暖,电视上一片喜气洋洋。
她喟叹,真幸福。
她想,今晚会睡个好觉。
然后,一声礼花在她窗边炸响。
她陡然回过神,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周围,发现客厅一片昏暗,窗户还开着,水壶冒着热气,身上不见薄被,她依然穿着衬衫蜷缩在沙发上发抖。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个不停,池慕想接起来,但身体似乎不受支配,她只觉得累,一切都无趣。
“池慕,接视频。”
“快!!”
“给你看好玩的!”
“快接!就剩你没接了!”
微信消息一个接一个的跳出来,池慕终于俯身接通了群视频。
屏幕里,丁程鑫笑容洋溢,唇红齿白。背景音里有几个孩子围着他笑闹,有乱哄哄的方言吵着打麻将。丁程鑫一边应付小朋友一边迎着风跑到路口。
“朋友们,放烟花了么?哥哥给你们放烟花看!”
“看好啦!”
镜头切换,砖房、树木、星空、远处几家烟囱里飘出渺渺炊烟,一束束烟花盛放在无尽头的夜空里,丁程鑫手里拿着一个仙女棒挥舞,他在孩子们的嬉笑声中大喊“你们要是在就好了!我们可以拍几张照片发微博!”
其他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回应,池慕没开口,她让自己消失在镜头里,眼睛却盯着屏幕那头的绚烂红了眼眶。
好明媚......
原来过年是该这样的。
“都吃什么好吃的了?”贺峻霖炫耀般地把大闸蟹往镜头前摆“哥在吃螃蟹。”
严浩翔随手拍了一下餐桌“一般般啦,也就是满汉全席的水平。”说完自己忍不住乐。
刘耀文镜头环视一圈“我带着弟弟们包饺子呢。”
几个孩子齐声喊了句“哥哥姐姐新年快乐!”惹得几个人赶快发红包。
马嘉祺穿着睡衣趴在床上看他们斗嘴一直在笑,宋亚轩也抱着弟弟出镜,旁边爷爷好奇的探头看着。
最后的最后,张真源笑眯眯的说“好想念大家呀。”
几个人又开始“欺负”他,每句话里都是调侃。
“张哥这么想我们啊?那要不,发个红包吧?”
“思念有多深,钱数就有多大。”
“张哥我们也想你。来,看看腹肌”
“别呀!”刘耀文惊叫“张哥真的会给看的!张哥你别!”
池慕抱着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静静地听,心想,要是能聊一整夜就好了。
“姐姐呢?姐姐怎么不说话呀?”刘耀文脸凑近屏幕试图找到池慕的影子。
池慕赶忙拿起手机“我在听你们聊天。”
“那你吃什么啦?”
池慕说谎不打草稿“年夜饭不就那些吗?”
马嘉祺轻声问“和家人朋友碰面了?”
池慕点点头“嗯。”
“放烟花了吗?”贺峻霖好奇。
她点点头“放了,很漂亮。”
张真源突然问“我怎么感觉池慕你那儿那么暗呀,黑黢黢的。”
池慕心口一跳,舔了舔嘴唇“他们都睡了,就我醒着。”
几个人也只是嘀咕了几句怎么这么早睡并没多问,又聊了一会就结束了视频。
池慕感觉自己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这才起身把窗户关上然后喝了杯水。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决定有点仪式感吃个饺子。
等外卖的时间里常念妈妈给她打来了电话。
内容无非是围绕着吃穿用度展开,最后问了池慕一句“吃饺子了吗?”
池慕说没有。
常念妈妈语重心长的说“今年就吃吧,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过年了是不是?日子长着呢,要多往后看一看。”
池慕敷衍应和,随口说是。
“做噩梦了吗?”
池慕没说话。
“害怕的话把灯都打开,听听摇篮曲。还记得吧,我总唱给......”
池慕忍不住打断“你不好奇我在哪里过年吗?”
对面沉默下来。
她不知道。
可能也不在意。
“常念妈妈,很晚了,我先休息了。”
良久,等到对面带着鼻音的“嗯”了一声后她才挂断电话。
外卖刚好到,池慕把所有灯全部打开,一边看春晚一边吃饺子。
每年过年的这几天她都睡不好觉,以往还会挣扎一下,今年干脆放弃直接不睡算了。
正吃得没滋没味,姜楠的语音发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