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儿……”林氏欲言又止地看着江笙。
她本来想问江笙哪儿来的钱,但一想到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女儿了,只能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现在的江笙有本事,有魄力,她不需要向旁人解释什么。
所以林氏改口道:“笙儿,不用,你买点自己吃就好了,我们不用的。”
“是啊是啊,我们不饿。”江家人也回过神来,连忙推辞道。
赵氏看了看周围的摊子,道:“我们去买点糠来做点饼吃就行的,这不刚好有锅了。”
荒年的时候,穷苦人家会把找来的野菜切碎,混在谷糠里做成粑粑充饥。
谷糠本是喂猪和喂鸡鸭的,做成的粑粑粗糙难以下咽,甚至会刮伤喉咙。
但是它比粮食便宜很多很多。
江成杰以为江笙花的钱是他给她的,便主动道:“既然小妹说要买,那就买吧,这不吃饱哪有力气走路,再说了现在买了东西也不方便生火做饭。”
林氏闻言瞪了他一眼,“你闭嘴!你个好吃的东西!”
江成杰委屈地冲着江笙眨眨眼。
江笙无奈,只有把方才遇见的事儿讲了,只不过没说把人杀了,只说打晕了,免得把江家人吓到。
江家人一听顿时放下心来转悲为喜,“这样得来的钱确实该快点花了。”
毕竟也算是不义之财,留在身上可能带来霉运。
但他们还是有些纠结,想着要不不买包子馒头,换成其他便宜的吃的。
江笙却已经把钱数好递给老板了。
其实主要是她想吃了。
饿了这么些天,她眼睛都要变绿了,再不吃点饱肚子的东西,她真怕把身体饿出病来,留下后遗症就得不偿失了。
老板收了钱,请他们到棚子底下先坐着歇息,而后手脚麻利地把包子装好送到桌子上,还赠送了一叠小菜。
江笙端坐在凳子上,看了一圈,挑眉,“吃啊。”
都看着她做什么。
她当先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包子,其他人见了这才开始动筷。
一口软乎乎的包子入口,面香瞬间充盈味蕾,里面的肉香混合着汤汁流出来,让人幸福得想哭。
从去年遭灾开始,他们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日子没有吃过饱饭了,更别提吃肉了,这对于饥饿了多日的人来说,无疑是天下最美的味道。
大家都埋头吃着,一个包子吃完再来俩馒头,满足的不只是肚子,更多的是灵魂。
江笙几口把馒头咽下去,瞥见二哥江成原居然隐隐地哭了。
林氏道:“哭啥?有吃的还哭。”
二嫂赵氏也抹泪道:“我们就是想起之前的苦日子了,我们吃点苦没啥,可怜这两个孩子还这么小。”
她说着找出一块手绢,把自己剩下的一个馒头包起来,准备后面留给自己男人或者孩子吃。
周氏见了也效仿她的做法包了一个馒头。
两个孩子只吃了包子,乖巧地把馒头留着给江父和林氏,“爷,奶,你们吃。”
江父老眼一涩,揉了揉眼睛,“爷饱了啊,娃们留着饿了再吃啊。”
江成杰道:“哎呀有啥可哭的,我们这不是逃出来了嘛,今天能吃上包子,明天就能吃上饺子,后天就能吃上大肥肉呢!”
林氏也道:“对,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我们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其他人听了这才抹了抹脸,露出笑来。
江笙在旁边不动声色地看着,心里也放松了几分,不管怎么说,江家人还是挺乐观也不怕吃苦的。
若是他们拖拖拉拉畏首畏尾,那她可就要头疼了。
她也没去劝他们吃多吃少,一家人都吃好后,江笙便起身去找老板攀谈起来。
老板闻言皱着眉头摇头道:“水?我这后院的井也快干了,每天只打得出两三桶水出来,要比以前多放好长的绳子。”
江笙道:“这么说县城也开始缺水了。”
老板点头,“是啊,县城地势低,以前的话是不缺水的。”
江笙又向他打听了一些附近的情况,一家人便起身离开了包子铺。
又走了一段路后,他们看到一个粮油铺还开着,便走上去问,果然像包子铺老板说的那样,粮食的价格已经涨了快十倍。
白面从十二文一斤涨到了一百二一斤,还是有价无市的情况,老板说白面已经所剩不多了。
其他的杂七杂八的粮食谷物豆类都是七八十文不等,若不是江家人早有心理准备,真要当场被吓死。
他们又转了几个粮食铺子,发现果然所有的铺子都这个价。
没办法,只能每个铺子买了点,七七八八地加起来花了有近三两银子。
他们很谨慎,不敢在一个地方多买,是分头行动的,免得被人注意到,乱世打家劫舍的不会少。
林氏本来还准备买点土布,路上给一家人做点换洗的衣服,这下也打消念头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至于鞋子,可以路上自己编点草鞋,他们乡里人很多都是不穿鞋的。
除了粮食外,他们还买了一些盐巴和其他东西,盐巴也贵得吓人,不敢多买。
装好车后,一家人不敢停留,赶紧出城去了。
灾荒年间,百姓们活不下去了大多有两个选择,第一是逃荒,往北方逃去牧羊,往东边逃去捕鱼,第二则是往南边大山逃去当土匪。
这年头,落草为寇的人不会少。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在荒郊野外留宿,每隔几十里地是有城镇和驿站的,只要是有人常驻的地方,安全性就会高一点。
江笙虽然有特异体质傍身,但江家人都是普通人,她不敢掉以轻心。
“天黑之前我们必须到达这个镇子。”江笙手里捧着刚刚买来的地图仔细看着。
“离县城有二十里地,得走快点。”
她预计的是路上花三个月,到达落脚地时大概八九月,开荒后还能赶上种下来年的小麦和冬天吃的萝卜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