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茵自知理亏，丢下一句“我去收拾行李”便逃也似的溜走了。
然而待五人至宗门会合时，她仍免不了顶着亓渊的危险注视。
气氛一时有些诡异，秦茵的目光在二人间逡巡。她未开口指出，心大如顾耀便一无所觉。
只见此行所需的马车已停靠在宗门外，枣红色的两匹骏马垂着头啃食路边青草。这骏马乃清晏宗自己饲养，吃的都是玉药峰所种的顶好灵植。故而马虽凡物，却比山下的寻常牲畜多了几分灵性。
临安城坐落于清晏宗山脚下不远，宗内弟子时常往来两处。骏马早已熟透其中线路，根本无需车夫一职。
顾怀茵靠在顾耀身边坐下，正对面便坐着低气压的亓渊。
顾怀茵：……
之前也没见他如此记仇啊。难道这句‘嗑-药’当真是他的雷点不成？
秦茵最后落座，唯有亓渊身侧余着一个空位，她理所当然走过去。正要坐下时，便听见“刷”的一声，顾耀蹿到了她面前，一屁股坐在了她原本要落座的地方。
“怀茵有眩疾，”顾耀面不改色的说，“劳烦你帮我照顾照顾。”
言下之意，顾怀茵坐这马车容易晕眩，本就体贴且同为女子的秦茵更方便照顾一些。
根本没有眩疾，即使眩晕也不会晕马车的顾怀茵：？
顾耀朝她挤眉弄眼。
顾怀茵心有灵犀一点通，明白过来，顾耀这是想故意拆开亓渊和秦茵。故而下一秒，她便虚扶了扶额头，有些虚弱的道：“是啊，师姐，我确有眩晕之症。”
秦茵闻言，果然坐在了她身边，关怀备至的从符袋里取出一张符，贴于她的后颈：“我早便担心你不习惯路途奔波，故而画了清心符。这符可抵一路晕眩，师妹别怕。”
语罢，秦茵冲车外的两匹骏马短吁了一声道：“临安城。”
两匹骏马略略踢踏了两下，算是活动筋骨，继而便拉着身后的马车在山间道路上飞驰起来。马车速度极快，好在清晏宗为出行舒适考虑，特意在车轱辘上垫了一圈灵气，是以马车虽快，却异常平稳。
顾怀茵舒适的靠着靠背，歪倒在秦茵的肩上。她睁眼瞧着秦茵柔和的下颌，蓦然开口道：“哥，你说我和师姐长得像不像？”
顾耀和荆宣都听出她的意有所指，故而抬头来看。二人都生着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乍一看，五官的确有些神似。
顾耀装傻道：“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差不多。”
顾怀茵对这答案不满意，嘟了嘟嘴。她看着自马车飞驰后便闭目凝神的亓渊，一只脚轻轻踢了过去：“你说。”
亓渊不说话，仍旧闭着眼保持沉默。
顾怀茵：……
不是吧，这次他还真生气了？
“小气鬼。”她嘟囔道。
不知是否是错觉，她总觉得听到了亓渊轻轻“呵”笑了一声。
***
后世的顾怀茵即便每年都逛临安城，但一直是在庙会附近转悠，不曾逛到烟花柳巷来过。当清晏宗的马车稳稳停靠在万芳楼门前，她才第一次带着好奇打量这世俗之地。
万芳楼筑于谢江上，勾栏瓦舍临江而建，其上兼有的弱柳与春杏遥遥探向江面。
顾耀最先走下马车。万芳楼有他少时诸多记忆，被吴长老捡回清晏宗前，他算是这里的常客。此处雕栏玉砌，于他眼里都是极为熟悉的景象。
顾怀茵落在最后，秦茵留意着她，待她下车时正要搭手扶她一把，便见亓渊早已伸出手将顾怀茵接了下来。
这一路上亓渊装聋作哑，顾怀茵本就郁得不行。现在见他伸手搭扶，顾怀茵傲娇的哼了一声，就着他的手跳下马车。
秦茵见状暗笑。
早知仙门弟子前来，老鸨早早便在万芳楼外候着，现下见了马车停靠，连忙赶上前来，欲躬身行礼。顾耀赶忙拦住她：“妈妈不必多礼。”
老鸨脸上强挂着笑，努力扯了扯嘴角，想做出些亲切的模样：“实在是有劳仙君了。”
她一路欠身，将诸位仙君请至楼内。
万芳楼今日仍是一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景象。无数公子墨客往来其中，莺燕环绕，笙歌连绵。
顾耀蹙眉，回头望着跟在秦茵身边的顾怀茵：“低头看地，别东张西望啊。”
言罢他目光专向秦茵，顿了顿，道：“你也是。”
绕过大堂，便是别院。万芳楼极为阔绰，别院修筑宛如瑶池阆苑。时下虽已入春，然春寒料峭，少有客人留连其中。
行至一处庭院，上书着“幽居”二字，掩在竹林之中，其间曲径通幽，隐约可见里面的楼阁亭台。
这便是五人下榻之处。
幽居乃万芳楼闻名之地，寻常客人别说歇息，便是看都很难能看上一眼全貌。老鸨带着他们穿过竹林，其内曲水流觞，别有洞天。
老鸨唤名为莺莺的歌妓取了上好的龙井茶来。
秦茵这才开口问道：“我观楼内依然人来人往，花魁失踪一事并未声张么？”
老鸨这才叹息一声，望着眼前的仙君，语气哀愁：“哪敢声张，便是官府也不曾知道。我们万芳楼，靠的就是这往来客流打下的招牌。”
“失踪的都是楼内花魁，我们只能对外宣扬是告病，私下里让楼内小厮去找。”
“起先也并未觉得奇怪，一直到上一次——”
“上一次，连仙君都失踪了，我们这才顿觉不秒，赶紧偷偷往仙门告了急。”
顾怀茵听着这前后逻辑，觉得颇有些混乱：“为何还未告知仙门时，便有仙君前来？”
老鸨闻言，绞着手上的丝绢道：“个中原因老身也不知，只是突然某天，楼里来了个仙君，会些仙法，口口声声说要除魔卫道。老身那时尚未发现此事与妖魔鬼怪有什么关联，只是单纯不敢违逆仙君，便依她行事……”
“她是哪个宗门的仙君？”秦茵问道。
“听她所言是扶摇宗。”
秦茵闻言点头，他们所得知的消息，亦是扶摇宗有仙君灭了命灯。只是不知为何，这扶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