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
姜南手攀在江小杰胳膊上,很是亲切地喊了一声:“小杰。是小杰给我买的,我不想要,他非要买。”
平缓的语气可半点不饶人。
旁人可能听不出姜南话语里的意思,可顾晴很聪明,话里话外想要表明的东西,她很快就知道了。
“他买得起?”
姜南咧嘴笑,她胡编乱造有一套:“他怎么会买不起,听说过文南集团吗?他可是大股东,一年光是分红就有几千万,再者说他家里,也是从商的,家底雄厚着呢,他做记者就是玩玩,消磨消磨时间的。”
她的语气如同闲聊般无所谓:“难道他没和你说过?小杰,看来顾小姐没有经受住你的考验呀,好可惜。顾小姐这么漂亮的人,和你是真配,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让我捡了个大便宜。谢谢你,顾小姐。”
周遭的气氛仿佛凝滞,落针可闻。
事情到这里便告了一段落。
婚宴继续进行。
期间,姜南去了趟卫生间,宴会厅里音乐太嘈杂,震得耳朵疼。
她找了个阴暗的角落,打算给张秉文去个电话。
张秉文的电话也在这时打了过来。
张秉文略显疲惫的声音传过来:“怎么样?大概没有女人见到你会没有挫败感吧。”
姜南:“她当时脸都绿了。”
张秉文:“小杰还好吧?”
“喝了点酒,估计且闹腾,也对,谈了两年了,又是初恋,哪有那么容易想通。”
电话那头有“呲呲”的电流声。
还伴随着空调的呼声。
张秉文:“那你呢?”
“什么?”
“你的初恋。”
姜南有几分意外,更多的是诧异,她没想到张秉文会问,他从来不过问自己的过去。
“这么多年了,我早就忘了,上学时候哪懂谈恋爱,就光图好玩,没有半点真心的。”
张秉文“嗯”了一声:“所以说时间会慢慢淡忘一切。回去路上当心,我先开会了。”
电话挂断后,姜南一时失了神。
那四年到如今,树叶绿了又黄,凋谢了又长满,多少个春夏秋冬。
可仿佛就在昨天,往事历历在目,不是她想忘就真的能忘记的。
*
筒子楼里的水槽里永远蓄着脏水,混着菜叶子和断裂的头发丝。
到了傍晚用水高峰期,姜南家总缺水,因为姜青山是警察,又是党员,按他的话说“人民群众优先,我们要有舍己为人的精神。”
姜南可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力量,她拎着红色塑胶桶挤在人群中去接水洗菜。
深秋的水,温凉。
初摸觉得刚好贴合皮肤的温度,可没一会,就隐约刺着骨头疼,像是一阵从寒冷的北方刮来的穿堂风,后劲十足。
姜南将菜捞起,又沉下。
还没冲洗干净,她面前的水龙头就突然被关了,关她水的正是臭着脸的周赫言。
姜南没好脾气,回头瞪了眼周赫言,“你也学姜青山那套。”
两人时常针尖对麦芒,一个很小的事情都能争辩半天,谁也不肯让步。
吵到脸红脖子粗的,是常有的事情,往往这个时候,姜青山就坐在木椅子上笑,也不劝架,还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观心态,“南南,你认输吧,你逻辑思维能力根本不如小言,你哥就是让你先说上半个小时,他都能一句话噎得你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他不是我哥。”
姜南气得夺门而出,就在刚才两人还为了参加学校组织的训练营而吵架。
姜青山让两个人都去,可周赫言不愿意。
姜青山自然是知道,周赫言是舍不得报名费,他也没明说,就让姜南替他报了名,交了费。
今天放学,周赫言把钱从老师那里要了回来,还给了姜青山,他还和姜南说让她以后不要再擅自作主。
姜南觉得自己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帮忙跑腿,还没落着一句谢谢。
她气呼呼地端着菜就来了水槽。
嫩绿的鸡毛菜漂漂浮浮,像极了姜南浮躁的心。
姜南又把水龙头打开。
“水凉,我来。”
周赫言沉闷口吻的声音在水槽边响起。
“不用。”姜南也是犟脾气。
寡淡的眼神扫了一眼周赫言,她一字一顿,咬字清晰:“以后你的事情我都不掺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别来招我。”
周赫言没说话。
他打开水龙头,把水槽里的菜盆挪过来,心里不舒服,手上的力道并不会轻。
从水槽壁上激起的水珠,三三两两砸在两人身上。
姜南就站在他旁边,看他的态度,她突然崩不住了,眼眶微微发烫,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可她还是强忍着,却不知道指甲早就戳进了肉里。
水停止流动的那一刻,周赫言又重新开口说话:“你和沈威谈恋爱了?”
姜南存心气他:“对啊。”
得到肯定答案,周赫言动作僵了僵,随后的语气没了力道,“他条件挺好的。你别耽误了学习。”
后来,隔了一年多。
那天喝醉酒的周赫言和姜南躺在沙发上,他将姜南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好久才哑着嗓子说:“那天,我其实想让你别和沈威在一起,可我不敢。”
他还说:“姜南,初恋是很美好的,我希望那个人是你,也奢求是我。”
“姜南,没接过吻不算初恋的。”
姜南想告诉他,她和沈威没什么。
她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周赫言炽热的唇就覆了上来。
夹杂着青岛啤酒的清甜味。
还有柠檬糖的清新味。
两个人拙劣的互相像对方表达着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情感。
就像是脱离了太久水源的鱼类,终于活了,它们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