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怎么突然犯病了。”
“你上次说的那个工厂联合了好几家别的地方的厂子,突然都不愿意接公司的订单,订单不能如约完成,损失不小,最重要的是,爸这人看中信誉。”
“我早就说过,他之前价格给的太高,打破了行业的规矩,养的那些人贪得无厌了,总觉得还能要得更高。就像是鸟,你给它吃得过于肥硕,它就丧失了飞行的能力,反而想要窝在笼子里等着投食,等到有别人给了它更多的食物,它就会抖着翅膀背叛自己的主人,搬到别的笼子里。”
张秉文声音发闷,又补了句:“小鸟如果真要走,只能先折断它的翅膀。”
周赫言:“哥,看来你真是做生意的料,我就不行,精神层面达不到你那个高度。”
“爸有意培养你,必然是看中你的优秀。过谦了。”
张秉文还是那样的神情,笑着但是让你摸不着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吃菜,吃菜。”他给姜南夹菜,也招呼周赫言多吃点。
周赫言看着姜南握着筷子的手指,指端发白,谨小慎微的模样,他的出现再一次让她不安。
看着这一幕周赫言心里不舒服,他想提早结束这场饭局,正当他想要放下筷子,提出离开的时候,张秉文撇撇嘴,轻声感慨:“姜南,这芹菜,你放糖了?又放糖,又放花椒,这做法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自创的?味道很独特。”
闻言,姜南愣了下:“就随便做做,你知道的,我对厨艺不精通。”
周赫言要走的步伐被搁置了,他吃得太过于急切,芹菜里的糖没有尝出来。
他伸出筷子,又夹了一筷。
饭吃到一半,张秉文的手机响了,他走到窗口去接电话,说了两句又过来了,“我公司有事要过去一趟,你们慢吃,我去去就回。”
姜南想要同去,却遭到了张秉文的婉拒:“外面下雨,出去一趟淋了雨回头又要发烧了,听话,在家陪我弟聊会天,我很快就回来。”
临走前,张秉文在姜南额头上亲了一口。
很轻,可她还是感觉到他下巴处冒出来的青茬扎了她。
刺痛到让她很不自在。
门关了,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两个人。
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从平缓到更平缓。
桌子上的菜也没再动过筷子。
时隔多年,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独处,与那次不一样,十九岁的微醺下借着酒精上头,许多话都能直接说出口,不会害怕结果,可长大后,患得患失,少了许多勇气。
没了年轻的资本,也没了失去的本钱。
姜南突然想起网上的一段话:
【我非常喜欢的一个东西,是一个人十三四岁的夏天,在路上捡到一支真枪。因为年少无知,天不怕地不怕,他扣下扳机。没有人死,也没有人受伤。他认为自己开了空枪。后来他三十岁或者更老,走在路上听到背后有隐隐约约的风声。他停下来转过身去,子-弹正中眉心。】
“姜南,以后我做你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赫言感觉窗外潮湿的雾气侵入了他的喉咙,堵在那下不去,好不容易下去了,又堵在胸口,没有过多的心理准备,让他喘不上气来。
谷志航说的对,如果他和姜南隔了一条海,那他必须放弃继续追逐,因为按照姜南的性子,她会打翻船只,任凭海浪将她淹没。
他追得越紧,她会逃得越快,有可能还会伤害自己。
姜青山说这几天姜南睡不踏实,梦里总是吵着闹着说什么“我错了”,“别来找我”,“求求你帮我找一下他”。
隔着门,姜青山听着姜南哭到哑了嗓子,第二天仍旧像个没事人一样起床去上班。
周赫言给她求了安神助眠的方子。
吃了两天,说是有效果,他也想通了,不逼了,顺其自然吧,与其让她精神内耗,还不如他收敛一下感情。
他精神分裂惯了,早就是个空壳子了。
“好。”姜南说。
姜南的胸口被针扎了下,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将一只顽劣不堪,屡次将人咬伤的狼,训练成了一只温顺的羊。
它失去了原来的脾性,也或者说它披上了羊的外皮。
那个与她争辩,永不服输的少年,被时间打磨支配,慢慢地服了软。
不知道是可喜的,还是可悲的。
周赫言又说:“我和你之间,从现在开始,归零。”
他将胳膊伸出来,毫无遮掩地搁在桌面上,他指着那道疤痕,“包括这道伤口。”
这无形是在说,这道伤与她无关,这些年,他过的种种好与不好皆与她没有任何瓜葛。
姜南眼眶蓦地就红了。
他是在告诉她,不必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