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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人偶的故事结束了,本该如此。
世界树内的影像仍在继续。
心,人类才有心。他们都不是人类。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呢?
见他掩抑下的踯躅,人偶嗤笑着:
“怎么?不敢看你想知道的东西么?”
魏尔伦最终还是上前,用那双沾染无数鲜血的手触碰世界树的树干。
他看到了,那场争执之后的爆炸。
曾经最亲密的搭档浑身是血躺在碎石堆上,重伤失忆。
摇摇晃晃浑浑噩噩的天之骄子,沦落此地,给远东之地的黑手党做下属,这无疑是莫大的讽刺——而他甚至无法产生任何其余的情感,因为他正是这一切的造就者。
魏尔伦本该关注和自己命运相仿的弟弟,毕竟中也正是由此诞生的。然而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偏移。
他都做了什么?
此番激荡的情感,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幻觉罢了。
他这样坚信着。
毕竟人类就是这样一种低劣的生物。
只可惜不知道要用多久去回味这次意外,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够全然忘却那份悸动。
魏尔伦不清楚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感受到了那份苦痛,但回到法国的每个夜晚灼痛的伤口都在告诉他。
从亲友离去的那场爆炸里,他感到痛苦,感到悲伤,感到自己仿佛被背叛。在那一刻,他就已经有心了。
他旁观了亲友的选择。
在兰波还叫保罗的那些年里,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无穷无尽的训练。好像家里发现自己是异能者之后,父亲的目光看他就再也不是看待孩子,而是看一个新的物种。
这么痛苦的过去与内心挣扎,是魏尔伦不曾知晓的。亲友似乎一开始在他面前就是一副引导者的模样。
即使是他,在难过到受不了的时候,也会突然有这种想法“如果我从未出生过就好了”。然而这是他无法干预的属于亲友的过去。
毫无疑问,保罗有超越者的潜质,可以为国家做出无上的贡献。他用爱国情怀麻痹自己的本心,既然和家人渐行渐远的结局已经注定,那就为了国家而努力吧,至少国家一定不会背弃,应该是这样的。
七人背叛者结束了异能大战,宛如玩笑一般,曾经在战场上为国效力的法国军人被当做恐怖分子而驱逐。
国家抛弃了他们。
保罗不理解这个结局,他宁愿自己已经死在了战场上,也不愿意见到这样的事情。
在那个研究所里,他找到了初生的牧神。
实际上保罗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这个人型异能体,原因同样是他和自己太像了。
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想带他回家的手,因为他和自己太像了,像到让他想帮助这个人造异能体逃离那个既定的世界线,而不是像现实这个无力挣脱束缚的他自己一样。
他们都是迷茫的人,他们是一路人,他们是对手亦是队友,他们刀剑相向,他们相互帮助,他们在彼此那里找到依靠和安慰,他们在彼此那里找到自己,他们是双向救赎。
“你也是来使用我的吗?”明明是作为人形兵器被创造出来的“黑之十二号”,容貌却格外耀眼,宛若北欧神明一般。
无论是对研究所还是法国政府,他都只是一件好用的兵器而已,换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如果没有出生过,就不用遭受现在的痛苦了。
但是那个人这样对他说:
“不,你是人类,你会是我的搭档,我们一起出去。”
从脸颊上掠过的陌生的声音和味道,让人型异能体麻木的指尖微微颤抖。
一边注视着那个人前进的身影,一边继续寻求着,一直在寻找自己的颜色。
“从此以后,你就是保罗魏尔伦,我就是阿蒂尔兰波。”
在面具般的世界,笼罩在黑暗中的你的颜色,混杂在静止的我中。
即使只有一瞬间,那便是我走的理由。
“如果这个世界就是个荒诞的玩笑,那么我陪你一起笑。”
对方明明自己也是半大小子,却从老师波莱德尔手下硬生生“夺回”了他的“教育权”,像初生的孩童一样,他一笔一划写着那些他并不能理解,却仿佛天赐一样流淌于笔尖的语句——
【要紧握那些有风的日子,它们吹来你的笑脸,吹来你的善良,带走你的黑暗。】
生命如雾而逝,往昔如同流星般远去。他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已经被他放弃过了。
以往,还会有一个人会在尽头等待他。看着他,一点点学习人类的情感。
倘若一切我所期望之事,能够实现的话……
他的亲友。
交换了彼此名姓的,唯一的存在。
比爱更深邃的,那份情感,呼之欲出。
生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他本该以为自己会毫无意义的死去,带自己出去的那个人却消失在温暖的风与阳光下。
“……你还活着。”
是欣喜,是庆幸,曾经的搭档相互厮杀,非要拼一个你死我活,再次见面,内心想的却是——你能够活下来,真的是太好了。
“我不会让你带我弟弟回去。”尽管如此,他开口却仍是那句话。
那种命运,他不接受再次重演在弟弟身上。
“我不会带你回法国。”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把他带回法国。
就像那个时候坚定地带他离开的少年一样,自始自终,他都没有变过。
他惊愕地抬头,看见黑发男人对自己一如既往的笑容。
【你是人类,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是有意义的。】
【但……有没有可能……心是从灰烬里诞生的呢?】
改变由此而发。
为了抢夺远东之地秘密仿制的个体,曾经的欧洲第一搭档于此开战。
“我曾经以为我的诞生毫无意义。在那个家伙死后更是如此……”
“……那就来啊!”
“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