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而已,本君平素站得,他如何站不得。”顿着想了想,转道:“你是觉本君待他过于苛责了?”
刚才少司命那堆话没头没尾,并无法从中窥知事情全貌,不过添上婵娟说的那堆,两相拼凑拼凑,我英明地推断此事不外乎是因那花仙恋慕玄洛,苦于对方不解风情,满腔相思不得而解,便想要趁他下凡之机,请少司命为他二人写一笔佳偶天成,稍解自己相思的辛苦,是才惹的这么些乱子。
确然少司命糊涂,一则此种歪风邪气不宜助长,二则他坏了规矩,固是活该受罚。却不过他坏的是九重天上的规矩,要罚,也该天上那位来罚,对此,玉帝早有惩戒。到玄洛这儿,虽不晓少司命黄汤下肚,与他命里牵了怎样荒诞不经的一场情缘,但风月事嘛,多些经历也不见得吃多大亏,倒不至于斯。
我寻思他也不是个听不得实话的,便直言道:“依我浅见,少司命已然挨了罚,君上除被扰了几日清静,也未蒙受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他看我一看,道:“本君自己确然没什么。”
闻言,我发回愣。
此话里大有深意。自己没什么,也就是说他动这个怒,乃为别人动的。至于那个别人,我想来想去,只得想到一人。
由于事先听了婵娟那番叙述,我先入为主地只当他眼里并无那花仙。难道说,旁人皆看岔了眼?
要细细思来,他同花仙频繁偶遇,偶然多几回,许便信以为此乃命定的缘分了。信念这东西十分奇妙,有时莫须有之事,只要你一味深信不疑,信着信着,假的也便成了真的。
据少司命那话,此番东窗事发,小花仙的下场恐怕不很好。
碰到这种事,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想了半日,只道:“君上莫要太过伤心。得与君上相识相知,如今又得君上这般挂怀,在她也算值了。”
玄洛没有言语,反复揉搓一坨面团,完了丢进池子里,被条文鳐鱼一口吞进肚中。
水下,硕果仅存的几条文鳐鱼拖着沉重身躯,载浮载沉的,没个如鱼得水的样子。更甚者有一条已然翻了白肚,显而命不久矣。
哎,又撑死一条。
这池子文鳐鱼据说是玄洛迁居独苏山时西海送来的祝礼。说文鳐鱼乃祥瑞之物,送于神君装点新居,可更添些喜气。这些鱼原本在浩瀚西海遨游,如今被抓到这小小的池子里囚禁,已属是可怜,做了玄洛的鱼,更是为不幸。
痛惜之余,我实不忍看着他徒增罪业,好言劝道:“君上你悠着点,这么个喂法,是要出鱼命的。如此下去,我们宫里这脉文鳐鱼距离断子绝孙却不远了。”
我从水里捧起那条将死之鱼,两根手指不停按压鱼肚,心里叹着造孽啊造孽,寻思帮它把肚里未消化的面团按出来,兴许还有得救。
玄洛在旁看我行事,眼眸深沉而困惑,些须吟味,伸个指头点了下鱼肚。旋即便见鱼嘴突然张大,噗噗噗,从里面连珠炮似喷出三颗白面圆子。
面圆子落地滚了好一程才停下来。玄洛拾起一颗捏在指间看,面有思索之色。滚圆的鱼肚子立时瘪了下去,那文鳐鱼小命得保,拍打几下尾巴,啪嗒蹦入池中,欢快地游了开去。
他收起剩下的面团,站起来负手而立,望着一池碧水道:“从前本君投喂祖古之渊下那只玄龟,他向来有甚吃甚,却没这般娇气。”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说这话时,面上似乎闪过一丝细微到难以察觉的寂寥。未待我再品,他将话锋转道:“前些日教与你的咒术习得如何?”
他这明摆着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婵娟不在这几天,我天天睡到午错才起,何曾有功夫练习什么咒术。
我将头耷拉下来。
他平静地看我一眼,放的却是句狠话:“三日后若仍未习好,便省得吃饭了,哪日练好哪日吃。”
我呜咽,急忙地打了告退,马不停蹄地滚回浮星殿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