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
魔气浪潮般翻涌，自下而上、又在高空倾泻而下，仿若要将魔界彻底掀翻。
幽远的鲸鸣声传来，本是空灵悦耳的声音，在秋知意耳中却不次于用指甲刮擦木板，久违的暴虐欲望在心中此起彼伏，秋知意将脑袋埋在青冥的颈窝中，深吸了一口沁凉的清风气息，眼前的瓷白皮肤在她呼吸的侵染下逐渐染上薄红。
屋外魔气不断翻涌，秋知意眼中金光闪过，她并未开口，只是满腔的戾气却随着她神识所及的地方尽数迸发，威慑万物。
“吵死了。”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沸腾的魔气就被一股无形的强力镇压下来，魔界风平浪静一如往昔。
秋知意脑海中的鬼哭狼嚎终于平静下来，她以指腹轻抵青冥的锁骨，来回摩挲，很快薄红便成了深红，像是熟透了的桃子,稍微用力都能淌出甜腻的汁水。
牙齿痒。
正准备发泄似地咬下，青冥却抵住了她的额头。
他合衣起身：“去万剑宗吧。”
秋知意“啧”了一声，坐了起来，幽幽的目光看向青冥，青冥背过身去，手指却微动，他不由自主地按在秋知意之前磨蹭的地方，手指不自主地用力，皮肤被指甲掐破又飞速愈合。
不过瞬息的功夫，只是空气中却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血气，秋知意恍若未闻。
万剑宗。
魔气在灰色游鲸周身不断凝聚，云止戈轻抚溯的胸口，将半颗心脏推入。
“父主，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权柄交接。
游鲸发出一声悠远的长鸣，突然，祂的尾巴猛地向外一抽，身上凝实的魔气开始溃散，源源不断从凡界涌来的魔气亦有停滞甚至返还的趋势。
韶清秋神情凝重地看着结界外的情形，身边是沉思的连石青。
她并无连石青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也不懂得所谓的利益最大化，鲜活而纯粹的愤怒让她在万剑宗格格不入。
楚离靠不住，云止戈已经背叛，天机阁这些年占着茅坑不拉屎，能净化魔气也不净化，让天魔到处肆虐。如今唯一能指望的，竟然是那个被万剑宗背刺到只能入魔的弟子。
前世视而不见隔岸观火的过错他坦然承认，今生却无对不起秋知意的地方，自也没什么不能提及她名字的避讳。
她掐住连石青的脖子，咬牙切齿：“副、宗、主，现在你满意了吗？利弊权衡好了吗？懦夫！”
连石青垂眼看她，仿若被掐住脖子的不是他，而是眼前气得眼睛通红的韶清秋。
他的眸子因为生理因素不可避免地出现些许泪水，朦朦胧胧，潋滟、温柔也无情。
韶清秋只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她撤回手，一圈圈取下缠手的绷带，露出玉白的假肢。
她又抽出另外的绷带，轻轻缠上，这是秋知意给她的紫色缎带，上面似有金光闪烁，甫一带上，她便觉得无尽生机涌入手臂，假肢到底不比原来的手臂，此时她却感觉假肢就是她天生的部分。
秋知意轻描淡写赠送的礼物从来都不是轻描淡写。
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素来干枯蓬松的头发此时也带上了几分怀念又愧疚的温柔。
韶清秋并未看他，她走出凌霄殿。
“秋知意吗？对，是我韶清秋……”
连石青略微抬起手，似是想要挽留，最终还是放下，他自嘲般地勾起嘴角。
甘星阑犹疑再三，最后念在与连石青所剩无几的师徒情谊上，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师尊，徒弟实在是怀念秋……魔尊，”师妹本是再平平无奇的二字，但和秋在一起却莫名烫嘴，话在甘星阑口里冷了一圈再出来又是另一个形状，“不若借此机会让徒弟见一见九死魔尊吧。”
甘星阑越说越松快，到后面就连声音都飞扬起来，与连石青审视的眼光撞见，逐渐萎靡下去。
他伸出食指，试探。
“就让我吱个声儿。”
连石青不动声色地看他作妖。
为活跃气氛，甘星阑捏住自己的嘴巴，“吱”了一声。
连石青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半晌，笑骂道：“小兔崽子，去吧。”
甘星阑得到允准亦十分开心，他近乎夸张地笑：“谢谢师尊。”
在他走出凌霄殿的刹那，连石青与他脸上皆收回了过分灿烂的笑容，甘星阑捏了捏自己的脸，轻轻按压笑僵了的肌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张采书见他走出来，远远地对着甘星阑点了点头，与他并排而行。
“师尊已去结界外，你这边如何？”
姜小楼当然可以直接联系到秋知意，但秋知意作为魔尊，还是被万剑宗判为有罪后逃走的魔尊，若冒然插手万剑宗事务，极有可能会被万剑宗请君入瓮，亦或是，卸磨杀驴。
更有甚者，以仙魔对立的立场直接扣下帽子，引导天机阁出手。
姜小楼若是请求秋知意前来，她必定会来，只是秋知意既然为她们考虑，她们也自然会换位思考。
即使深信秋知意并不会为万剑宗的小动作所困，但也不想因此给她带来不必要的烦恼。
因此，最为妥当的方法，便是由万剑宗副宗主出面。
甚至作为万剑宗宗主的楚离都不行，毕竟楚离与秋知意的关系颇为微妙，而以楚离如今的魔怔情况，他所做的承诺没有丝毫效力。
“那我便让我师尊联系九死魔尊。”
张采书与甘星阑并不熟，不管是在秋知意离开万剑宗前还是之后，之前则是她与甘星阑身份差距过大，在秋知意离开万剑宗之后，她对甘星阑总是戒备多过师兄妹的情谊。
即使在宗门事务上与他多有合作，但也只是合作，两人之间的默契，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习惯性与合作伙伴报备任务进程后，她就转身离去。
甘星阑双手枕在头后，他吹着口哨向外走。
接下来到来的定不止秋知意这几尊“大佛”，戏码要你方唱罢我登场才算得上热闹。
不过，既然副宗主与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