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家很有可能是同一人。”凌无非收敛笑意,平静说道,“你我立场本就相同,无需割席。”
沈星遥眼睑微垂,有意不去看他,却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认真听在耳中。
“但若你我立场不同,我也不知我会如何选择,”凌无非道,“所谓坚守,都有前提,你别把我想得太好。”
沈星遥听完这话,一言不发站起身来,淡淡扫了他一眼,转身走出岩洞。
凌无非唇角微挑,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他合拢衣襟,看了一眼被她丢在地上的手帕,缓缓拿起,拇指摩挲着沾了他血水的那一半,缓缓闭上双眼。
他伤势不轻,加之失血过多,头脑晕晕乎乎,虚弱无力,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一觉醒来望向洞外,映入眼帘的却是阴沉沉的天色和细密的雨点。他心下一紧,便即扶着石壁站起身来,还没抬腿,便听到身后传来沈星遥的声音:“去哪?”
凌无非一愣,连忙回头,却见沈星遥举着火折子从岩洞深处走了出来,唇角微微一撇,打趣说道:“这么担心啊?要出去找谁呢?”
凌无非一时语塞,只能摇了摇头,靠着石壁重新坐下,听着洞外细雨穿林打叶的声音,莫名感到心头涌起一阵烦躁。
“从前一直觉得你对我很坦诚,可今天却像变了一个人。”沈星遥道,“分明所做都是在乎我的事,却偏要言不由衷。”
凌无非眉心一沉,心虚似的避开她的目光。
“你睡着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你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后来看见这雨,才突然想明白。”沈星遥在他对面坐下,道,“你是害怕唐姨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与我在这洞中独处,又会把持不住,做出无可挽回之事。你怕我没有机会回头,怕你承担不起后果,对不对?”
“你还是我认识的沈星遥吗?”凌无非眉梢微挑,道,“从前我说什么你都会信,为何这一次却不信?”
“那是因为我能听得出真话和假话。”沈星遥不以为然道,“不然,为何我刚才要故意躲在洞里不出声?”
凌无非听罢,哑然失笑。
“我只是阅历太浅,又不是傻。”沈星遥说着,便即站起身来,对他伸出右手,掌心摊开在他眼前,露出放在手心的白玉铃铛,道,“我只问你一次,这个,你要不要收回去?还有今早给我的那支黄花梨簪子。若要撇清关系,最好断得干干净净。但你记住,一旦做出决定,我便永远不会回头。”
凌无非眉心微微一蹙,不由抬头望她。
那对澄澈清亮的眸子,平和而坚韧,每一束光,都透露着认真。
他忽地感到心下传来一阵生疼,不只因为刀伤,更多的则是心慌。
“是我错了。”凌无非道,“我不该说那些话,不该擅作主张。我走了五千多里才到昆仑山,把这串铃铛送出去,又怎会轻易收回?”
“我有我的判断,无需你替我做决定。”沈星遥合上五指,道,“你能决定的,只有你自己的去留。”
“那些都是胡说八道。”凌无非越发感到不安,连忙握住她的手,道,“我怎么可能会与你立场不同?当年白落英追上了你娘,必然知道这其中不少秘密,我爹的死多半也与此相关。退一步说,就算我爹真是当年背叛张女侠的那位接头之人,我该做的也是替他赎罪,哪里还会动害你的心思?”
“要不是看你受了伤,真想给你头上浇盆水。让你好好清醒清醒。”沈星遥道。
凌无非摇头,无奈一笑,目光越发柔和。他拉着沈星遥的手,让她坐下身来。
“方才我试探过唐姨,听她的口风,应该是因为凌大侠曾参与过二十年前的围剿,才疑心你会对我不利。”沈星遥道,“我得找个机会,再去问她一次。”
“你不是说你不是她的对手吗?不怕她会直接把你扣下?”凌无非眸间隐有忧色。
沈星遥听罢,沉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要是这样的话,再想脱身可就难了。”说着,她长叹了口气,道,“不管那么多了,你先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我们再从长计议。”
凌无非点头,不再说话。
洞外的雨一直下到夜里,也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凌无非本已靠着石壁睡着,却因伤口痛痒反复发作,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耳边一直听着洞外滴滴答答的雨声,等到了后半夜,困意都被消磨得干干净净,便索性坐直身子,扭头去看靠在一旁的沈星遥。
三更已过,沈星遥睡得正沉,修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起伏,发出微微颤动。凌无非,还是头一回看见她熟睡的模样,只觉得她的每一声呼吸,在这惬意的画面里,都显得分外动听。于是情不自禁伸手,食指指背缓缓抚过她的面颊,却不想这时却见她睁开了双眼,淡淡扫了他一眼,道:“睡不着,就在这对我动手动脚?”
“你突然凶了好多。”凌无非笑着摇头,柔声打趣道。
“还不是因为你说了不中听的话,”沈星遥道,“我还没消气呢。”
凌无非笑了笑,道:“那,可否请女侠指条明路,告诉在下该怎么做?”
“我没想过。”沈星遥眨眨眼,道,“也许过几天就气消了,又也许,过几天突然想通了,就瞧不上你了。”
“那我可不敢等,”凌无非笑道,“你真要走了,我拖着这身伤,恐怕连追你都追不上。”
沈星遥眼珠一转,想了想道:“我到金陵以后,看见城里到处都是比我美貌能干的女子,你说你像不像一直都在骗我?怎么满大街的美人不爱,非得千里迢迢追到昆仑山去找我?”
“那你可真是问住我了,”凌无非略一思索,道,“大概是因为我配不上她们吧。”
“嗯?”
凌无非见沈星遥蹙眉,便笑了笑,继续说道:“更配不上你。不过既然横竖都配不上,为何不试试能不能高攀上最好的那个?”
“呵,”沈星遥冷哼一声,道,“我看呐,你浑身上下最值钱的,恐怕就是这张嘴了,”
“多谢夸奖。”凌无非笑道。
沈星遥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道:“说正事,既然已经找到了唐姨,她也不愿透露什么,咱们也不必留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