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像个即将与亲人别离的孩子一般惊慌失措,问道:“你去哪?”
“怎么了?”沈星遥回头望他,不解问道。
“我……”凌无非迟疑片刻,方道,“我是说……你今晚……能不能……你放心我绝无非分之想,只是……”
沈星遥这才明白过来,略想了想,侧身走到一旁放下铜盆,又回到他身旁,凝视他双目,柔声说道:“客舍早就打烊,我也没有第二间房可去。你现在经脉淤阻,我也不可能丢下你不管。放心,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凌无非心中涌起暖意,当即伸手拥她入怀。
二人同床共枕,和衣而眠。沈星遥因前些日子都在找人,几乎没睡过安稳觉,躺下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可凌无非却不同。他只要一闭上眼,这几日的遭遇便会浮上眼帘,一幕幕重演。
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了这反反复复的噩梦,坐起身来,眼中浮起的,不再是惊慌恐惧,而是浓郁的杀机。
他调整呼吸,闭目深吸一口气,极力想要将这段经历从脑中剜除,然而每每试图静下心来,都会被莫大的挫败感击溃,多番尝试,几乎接近崩溃,心也跟着跌落谷底。
沈星遥察觉到动静,便坐起身来,握住他的手,却觉掌心所触一片冰凉。她自知到了此时,任何言语慰藉也是多余,便不多说什么,当即倾身将手从他腋下穿过,环拥住他。
凌无非隐隐嗅到她脖颈间沁人的幽香,一时之间,所有意志都跟着崩溃瓦解,环臂与她相拥,双目轻阖,默然落下泪来。
沈星遥察觉到此,只是伸手轻抚他后背,仍旧什么话也不说。也不知过了多久,凌无非吸了吸鼻子,渐觉心下豁然,方缓缓松开了手,沉声在她耳畔道:“没事了。”
“这一年以来,大多时候,都是你在照拂我,教我一些从前我都不曾领会的事。”沈星遥柔声道,“我从小都是被姐姐和芳姑她们照顾,粗枝大叶,也不知怎么安慰人,虽然心里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却不知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有用。”
凌无非听到这话,本已收回的眼泪险些又要涌出来。他匆忙伸手掩鼻,勉强笑了笑,却免不了咳嗽两声,随后方道:“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的事……既不想你跟着我受累,又盼着能够见你一面……我如今这般,与废人无异,什么也做不了,往后还有更多无法预料的艰险,我真是……”
“话不能这么说,一时的落魄,代表不了以后,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吗?人各有所长,谁也免不了遇上无法应对之事,世上哪有人能样样俱全?便是圣人也不敢说自己事事精通,能看透天地万物,超脱极致。”沈星遥道,“我知道,道理谁都明白,可是真的落到头上,心里一定不会好受。从前是你陪着我找身世,现在换我陪你,我们一起找到真相,不管你是什么人都好,就是你是乞丐、地痞流氓或是什么大魔头的儿子,你也依旧是我的凌无非,是我眼里唯一要相守一生的人。”
凌无非听到这话,微微张口,却觉哑然失声,再次拥过她,在她耳畔轻轻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