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蹙眉,沉思许久,缓缓挽起衣袖,露出上回在宿州受刑时的伤疤。
苏采薇见了,缓缓放下了怀里的枕头。宋翊放下衣袖,在她身旁坐下,递上金疮药,道:“伤口都裂开了,把药换了吧。”
“你……回来还挺快的……”苏采薇将右肩外衫褪至肘间,侧过身道。
“我怕耽搁太久又出状况,没法向你解释。”宋翊解下她肩头纱布,上过伤药,又换上新的,重新包扎整齐,拉过她肘间衣襟向上合拢,道,“那人身手如何?你可是对手?”
“他不要脸,”苏采薇指着窗口道,“败类,扯我伤口。”
“所以我是没回来,指不定还会出意外。”宋翊说着,心也跟着悬了起来,沉声叹道,“好险。”
他的眼中透露出后怕,苏采薇看在眼里,不自觉搂紧了他的胳膊。
“要不你同我一起出去,找小二再要一床被褥铺在地上,”宋翊说道,“我可以守着你,但也不能……”
“不行,你睡我旁边。”苏采薇盯着他道。
宋翊一愣:“这……”
“隔那么远,一高一低,你又不在我视线之内,谁知道到了夜里会不会突然换一个?”苏采薇用力摇头,道,“反正……你要是敢乱来,我就敢阉了你。”
宋翊听到这话,不禁笑出声来,摇摇头道:“那你倒真是多虑了。”
到了夜里,二人和衣而眠。宋翊双手环臂,尽量靠在床沿躺着,双手环臂,望着地上的月影,渐渐出神。
苏采薇背对着他,靠墙侧躺,却莫名感到一阵紧张,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我娘是青州早年一位县丞家的娘子,后来听说那位县丞升了官,去了洛阳。”宋翊说道,“她从小知书达理,循规蹈矩,许是厌倦了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看不上城里那些贵公子,反倒被宋忠全那个地痞流氓诓骗,与他私奔。”
苏采薇听得心下一颤:“那……那她岂不是……”
“宋忠全五毒俱全,从来不干好事。她带着我也回不了娘家,只能四处流浪。她曾对我说,若不是当年一时鬼迷心窍失了身,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宋翊唇角微微一动,泛起苦涩的笑,“我亲眼见过她受的苦,又怎么会用同样的方式,再伤害你?”
苏采薇听到此处,不觉心念一动,回头忘了他一眼,忽然感到一阵心疼,转身从背后环拥住他,轻声说道:“我……也没有不信任你。”
宋翊不觉一笑,轻轻拍了拍她手背,道:“你还有伤,早点睡吧。放心,明日一早起来,你看见的还会是我,不会变成别人。”言罢,侧身回头,在她额前轻轻一吻,便又转了回去。
苏采薇忽觉安心,四肢也渐渐放松下来,缓缓闭上双眼,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远在客舍前三条街以外的官道上,竹西亭缓缓解下头顶兜帽,面无表情望着不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正是谢辽。
“脸色这么差,这是怎么了?”谢辽仍旧穿着与宋翊相同的墨黑衣裳,唇角挂着油滑的笑。他伸出右手,两指捏着竹西亭的下颌,缓缓抬起,便要吻上去,却被她一掌掀开,一个趔趄险些栽倒,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这是干什么?”谢辽回过身来,轻笑问道。
“我只要你挑拨他们,没让你真的去那勾栏里,假戏真做!”竹西亭面色阴沉,眼底泛着森寒的光。
“逢场作戏而已,”谢辽伸指抹去唇角血痕,走到她跟前,道,“何必大动肝火?”
“逢场作戏?那你今天去找那丫头,又是为了什么?”竹西亭冷笑,“你别忘了,我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我们能有以后!这么做,你对得起我吗?”
“你相信我,我也希望我们能有以后。”谢辽眼中涌起神情,却仿佛戴上了一张虚伪的面具,看不到半点真诚。
“信你……好……信你……”竹西亭喃喃自语,眼底渐渐泛起起晶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