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悦溪从小在一个靠近省城的S市长大,虽不是家里独女,但是因为成绩一直不错,长辈对她也尚算“宠爱有加”。从小到大谈不上没受过任何委屈,但悦溪也绝对是让人不敢欺负的存在,因为性格倔强的她很多时候就像受惊的只刺猬,只要感受到来自周围的敌意,她就会竖起一身的刺来保护自己。
悦溪的父亲是一家电子厂的厂长,母亲是三线小县的女工。两个看似八辈子都打不着干系的人,却在偶然的机遇下相遇并相恋。然而,这个故事并不是王子与灰姑娘和谐美满的故事。每当母亲提起与父亲的相识相恋,脸上总是写满了落寞,逐渐失去光的眼睛里有些木然空洞。悦溪总会在心里想,母亲到底是在回忆当年的甜蜜时光,还是在心里问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这个困惑在她心里扎根了很久,但她一直没有勇气问出口,她害怕母亲说自己后悔了,那样的话自己的存在就会变得有些讽刺……
父母婚后的生活平淡无奇,爷爷奶奶满心期盼着抱孙子,当护士将她抱出产房,并告知她的家人是个女儿后,爷爷奶奶有些失望,却还是安慰着说没事,“男孩女孩都一样,都是咱们的宝贝”。思想保守的母亲对于自己没能为张家“传宗接代”而深感自责,卯着劲儿一定要生个男孩成了母亲的执念。
悦溪出生后没多久,母亲为了兼顾家庭,辞去了工作,成为了一名全职的家庭主妇兼父亲的贤内助。如果日子这么一直过下去,那么一切都挺不错的,但老天肯定不会让日子就这么平静下去的。随着妹妹的出生,家里看似平静的一切开始出现裂痕。尽管父母在悦溪面前总是恩爱异常,但她心里总觉得他们像是提线木偶,自己操纵自己,努力粉饰太平,演和气美满的人生。
一天因为台风悦溪提前放学回家,发现门半敞着,本想给父母一个惊喜的她还没推开家门,就听见母亲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你又要出去找那个女人是么?你还要不要我们这个家了?”父亲满不耐烦地回到:“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哪里有你说的女人?我只是去上海参加行业会议,你要是不放心你大可以跟着我去!”母亲没有接话,房间里的气氛十分沉默,悦溪站在家门口,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推开门进去。
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母亲提着垃圾袋开门出来,看到悦溪站在门口,她先是一愣,马上堆出笑容,“悦溪啥时候回来的呀,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让我们去接你?今天刮台风,外面雨很大吧?”“是啊,雨太大了,老师都没来得及布置作业就让我们赶紧回家了。我怕你们在忙,就自己打车回来了,刚上来呢。”说完,悦溪低着头看着自己鞋尖的雨水和不知何时沾上的泥土,怕母亲发现自己在说谎。母亲摸了摸悦溪身上的衣服,手感有些潮湿黏腻,便让她赶紧回家放下书包,换套衣服。眼前的母亲温柔平淡,像平时一般对自己万分体贴,叮嘱完自己就下楼扔垃圾了,仿佛刚刚在门口所听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然而,悦溪明白,她之前所感觉到的不平静终究是来了。悦溪开始怀疑父母之间的关系,一点蛛丝马迹都能被她编排出一出连续剧,就像当初她害怕母亲说后悔嫁给了父亲一般,尽管心里充满了疑问和困惑,她宁可让自己的心被乱麻缠住,也不愿意去询问谜底。后来父母的争吵越来越频繁,也开始不在顾及悦溪的感受,不再在她面前努力维持夫妻和满的表象。有时候两人在饭桌上都会直接开吵,还在咿呀学语的妹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睁着大眼睛看着父母剑拔弩张,她还觉得这画面很热闹,开心地手舞足蹈。
父亲看着小女儿悦染单纯无知的样子,压下火气说,“我们这样吵架对孩子不好,父母不该给孩子做这样的榜样”。说完还略带愧疚地看了一眼悦溪,似乎在孩子面前失态是他极不愿意见到的事。然而母亲并没有打算就此结束,将妹妹抱进房间后,又开始跟父亲对峙。看着父母这个样子,悦溪只觉得有些窒息,胸口像是卡了跟刺一般提不上气,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却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随便找了个借口,悦溪就夺门而逃,打算去找闺蜜金明姿。
好不容易在奶茶店碰了头,悦溪咬着吸管跟闺蜜讲了自己不向外人提起的家事,一边说一边看看外头的车水马龙,努力假装自己并不是很在意家事,只是有些烦躁罢了。闺蜜听完了并没什么反应,从小见惯父母争吵的她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了句习惯就好,就低头调整自己的裙摆,似乎对她来说时刻保持小公主一样的仪态才是她在乎的事情。看她对分析自己的现境并不感兴趣,也或者一样是初三的她也确实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大口喝完奶茶后,悦溪就对金明姿说,“我有点事儿先走了,你自己再玩会儿啊”。金明姿歪着头看着玻璃墙上倒映着的自己,说,“好呢,改天见!”
不知道在街上瞎走了多久,“再不回家父母大概会着急了吧……会着急么?他们可能吵得都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出门的……”,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天色越来越黑,悦溪决定回家。父母看着出门一下午的女儿,啥也没问,只说了句“开饭了”。几个人各怀心事围坐在饭桌边,一顿饭索然无味地结束了。
晚上,悦溪躺在床上想,以后,我一定不要过得像他们一样,我一定要让我在乎和在乎我的人幸福。大概是怕自己会忘了此刻暗自发誓的内容,悦溪马上从被窝里爬起来,翻开笔记本认真写下了誓言和日期。
日子流水一般过去了,很快到了中考的日子。平时吊儿郎当的发小王弈维对自己稀烂的成绩不抱什么希望,中考成绩放榜前一天,他喊悦溪去操场跑步,两个不爱运动的人没一会儿就累得坐在台阶上气喘吁吁。夏风挟裹着温度吹在身上,让本就心烦意乱的王弈维心情更加低落,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悦溪聊了起来,“你说我要是不能跟陈茗考进一个高中的话该怎么办啊?”“这能怎么办?好像也没办法吧?”“那我们不在一个学校,她万一谈恋爱了怎么办?”“这就算是在一个学校你也管不着啊……等等,难不成你喜欢陈茗啊?”被戳中了心事后,王弈维脸色红白交加,耳朵根子都红了起来,愤愤地说,“我就是喜欢她怎么了嘛?她成绩比我好,肯定会选更好的学校,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说着说着,他竟哭了起来,虽然才初三,但是也已经是身高一米七几的大男孩了,这戏剧性的反转把悦溪愣在了当场,只得安慰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