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亦穿过朱红色的大门,踩着砖石铺就的道路,三步并作两步地跨过台基,几乎是用跑的踏进了正堂。
正堂内,竹帘卷起,远远便能看见镇国公爷秦明远坐在正中靠北的几案前,正端着杯盏饮茶。
两位兄长则各坐其左右两侧。
世子秦玉珩,今年已二十有三,坐姿端正地看向秦书亦走来的方向。
他左手边是去年才与其成婚的妻子郑氏,出身荥阳名门,是已故国公夫人的表侄女。
右侧那位正一手撑着下颚,另一个手转动着折扇的清冷少年是国公爷的嫡次子秦玉汵,比秦书亦年长一岁,细长的眼睛微眯着,叫人捉摸不透在想什么。
秦书亦气喘嘘嘘地在堂中站定,随手作揖,问道:“父亲,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老国公爷因着爱妻亡故,过半的发丝已是灰白之色,看着眼前最疼爱的小女儿,摆了摆手道:“阿亦别急,先坐下歇歇。”
秦书亦坐在二哥秦玉汵右侧,一旁的盛嬷嬷已为秦书亦倒好了茶水。
待她一饮而尽,秦明远开口道:“吐蕃使者现已经在赶往西京的路上,目的是要与大周商议和亲事宜。”
“而我朝现有三位公主,二公主幼时便已与清河崔氏定下婚约,四公主是贤贵妃所出,圣上颇为宠爱,万不得已不会舍得让她远嫁,五公主尚且年幼。”
“那接下来,阿亦身为县主,便是和亲首选。”
秦明远叹了口气,继续道:“可吐蕃之地太过遥远,且刚上任的君主赤扎吉赞的两任妻子接连去世,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绝路啊。”
“就算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可出于私心,为父已失去了你母亲,不能再失去你了。”
说到此处,秦明远皱着眉头,握紧杯盏的手松了力,无奈地笑道:“巧的是,小靖王的婚事本就是平昭长公主的心头难题,这些年小靖王亦是多次拒绝了长公主安排的相亲宴。”
“可前些日子,长公主拿着各家未婚女子的画像再次交予小靖王相看时,翻阅到阿亦你的那张,这孩子竟是松了口。”
“为父从未将你的画像递交过长公主,不知宫里怎会有阿亦的画像,可偏偏那孩子选了你。”
“长公主本就十分喜欢阿亦你,前几日便邀了你嫂嫂进宫详谈此事。”
这时,一旁的郑氏接过老国公的话,温柔地看向秦书亦,安抚道:“阿亦,嫂嫂知晓你志向不在嫁人生子,不想困于后宅一隅,可相比和亲,这已是最佳选择。”
“长公主知道你现任职于大理寺,表示小靖王并不会反对妻子入仕,相反的,他还很支持。”
郑月佳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秦书亦身侧坐下,拉过她的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嫂嫂也打听过了,那孩子为人谦逊和善,才情惊绝,是良配。”
秦书亦看着郑月佳温柔如水般的眼眸,微微低下头,她知道圣旨已下,再如何不甘愿也没有回旋余地,闷声道:“阿亦懂得嫂嫂的用心良苦,也明白两害取其轻的道理,让嫂嫂费心了。”
秦玉珩听着此话,无奈地笑道:“商潇那小子若是听到你这句‘两害取其轻’,估摸该气得睡不着觉了。”
秦书亦不知如何回复大哥这句笑言,在她心里,那男人就是一玩弄女子感情的渣男,但是她也没反驳兄嫂,毕竟此事已成定局,说再多也是给家人徒增烦恼,她没得选。
“父亲,阿亦有些累了,回房歇息了。”
老国公明白女儿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接受此事,便挥了挥手,温声道:“快去吧,阿亦也是忙了一天。”
秦书亦有些丧气地往内院走去。
一直沉默的秦玉汵也收起折扇起身作揖,看不出脸上的情绪,仿佛这是既定之事一般:“玉汵也回房了。”
余下的三人彼此相望,齐齐叹气。
郑月佳苦笑着与自家夫君交换了一下眼神,心想着都还没敢与小姑子提,旨意上写明的要夏末前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