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公!” “何有此言?” 路枕浪神情越发的凝重起来。 南公此语,已然是悲观无比,已然是做了最坏打算,已然是秦国在将山东诸国一一攻灭之后,百家何去何从之谋。 “燕国,难以支撑两年!” “魏国亦是如此。” “果这般……,三年之后,秦国十之八.九要南下攻楚,秦王嬴政不会给楚国更多时间的,而齐国不足为虑。” “三年之后,太短了,除非给楚国十年以上的时间!” 楚南公神色如旧,看不出有太大悲伤,也看不出有太大肃然,世事如此,他们能做的就是接受和应对。 楚国之内,大司马项燕整顿兵马,楚王负刍整顿朝政,欲要收拢大权于己身,老世族是不会同意的。 那便是楚国的问题! 也是楚国的弱点! 数百年来,楚国一直为大国,一直为强国,却难以成为秦国那般独强独霸之国,老世族拖累了楚国。 他们宁愿保持现状,维持己身的荣耀,也不想要己身荣耀和权力不存,生死予以他人之手,哪怕楚国因此而灭也是一样。 三代以来,成千上万的诸侯国用一次次的灭亡警醒着一点,也无大用,权势两个字,是诸夏世俗最动人心的两个字。 “十年的时间!” “很难。” 盗跖在一旁静静听着,鲜少出声,闻此,不住摇头。 若说五年,还有不小的可能性,只要不计一切代价。 十年,有些梦幻了。 “南公,请教我?” 路枕浪近前一步,拱手再次深深一礼。 楚南公为楚国智者,能够问到这件事,所思所谋应有不少。 “你觉秦国东出一天下可能性超过五层否?” 楚南公手持阴阳木杖,在院落内继续随意走动。 “有!” 路枕浪毫不怀疑,若是在攻灭魏国以后,路枕浪甚至觉得还可能超过七层。 “秦国一天下之后,你觉秦国要如何治理诸国?” 楚南公颔首。 “当以秦法通行诸夏!” 路枕浪简言落下。 “秦法为何?” 楚南公笑语再问。 诸夏千万之人都言秦法,可九层以上,连秦法为何都不清楚,都只是人云亦云的跟随他人之语。 秦国果然一天下,则秦法必然通行诸夏,那是必然的,可……非自己希望的答案。 “延续秦国对韩国、赵地的治理。” “划分郡县,耕战纳民,以能干之吏员整治!” “开辟驰道、要道、直道,以通百业!” “一合诸国文字、风俗、礼仪、雅韵、计量……,归一秦国现行!” “……” 路枕浪对此自然不陌生,自己也曾亲至到秦国,一览秦国现状,对秦法为何自然有很深的感悟,那也并不是秘密。 诸国都有才学之士知晓。 终究,知晓是一回事,能否用入自己之国又是一回事。 “你对封建邦国与分治郡县如何看?” 楚南公细细听之,不住为之颔首,自己没有找错人,路枕浪堪为大谋。 “封建邦国与分治郡县?” “这……,三代所行为封建邦国,天子居中,分封诸侯拱卫王室。” “天子以中发令,统御六合,更好的掌控诸夏,此法分封中,以王族子弟守御紧要之地,重臣赐封偏僻之所。” “天子只需要掌控诸侯之主,便可掌控诸夏!” 路枕浪不明白楚南公为何会有这般之问,同诸夏后续之谋,也没有什么关联好像,但……还是缓缓而言。 “分治郡县,则是将以前的诸侯国之地纳入郡县之名,所属郡守由中枢派遣,其下的县丞、县令也是如此。” “天子居中,直接掌控郡、县之力,对诸夏掌控更进一步,郡守不得世袭,一任之后,又有一人接上。” “区域之内,所掌权柄不同,诸侯国之主更大,郡县之力更小,更加的归于中枢。” 路枕浪继续说着,一边说着,脑海深处不住思忖南公此问内涵,推及秦国,若有所思,似是想到了什么。 “春秋以来,诸国并起,如今的诸夏地域远超大周立国之时甚多。” “秦国由一隅之地,穆公之时,西向开拓,并国数十,直至大河,而今,秦国又有河西两郡,渭水以南郡县直达数千里。” “楚国祖地乃是在洞庭湖畔,数百年来,南拓至江水,东拓至东海。” “赵国自武灵王之时,国土北拓展千里,云中胡人草原也纳入其内。” “燕国自昭王之时,东拓至辽东,乃至箕子朝鲜。” “目下,秦国虽有郡县,可核心之地,仍旧在关中、陇西,其余关外、北地、渭水以南、旧韩、赵地辽阔数千里。” “且去岁赵地也并未全部划分郡县,不过新设立一个邯郸郡罢了,你觉如何?” 楚南公遍数诸般,所语如今诸夏国土超越三代不知几何,若是治理,当有两种策略可用,其一便是郡县,其二便是封建邦国。 何况,秦国之内,也并非没有封建邦国,变法以来得卫鞅在商於之地封地,还有后来的穰侯、文信候、应候等人,也都各自有封地。 “南公以为,秦王嬴政也在迟疑这两种整治之策?” 路枕浪一语而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