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冰蓝从女同事的议论中知道了一些真相,然后又从姚嘉树的行为上知道了更进一步的真相。
姚嘉树确实另有女友了,这个女友就是她早上见过的那个,家里是从商的,事业做的很大,只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年龄很小的儿子,女儿养的千娇百媚,不喜欢经商,喜欢文学,大学毕业后,在家里关系的安排下进去区级宣传部,工作轻松又体面。这个女朋友是两个月前姚嘉树的上司介绍的,当然——当时人家问的时候,他说自己是单身。
知道的越多,她越是恨这个男人!——你既然承诺,便应该做到!你既然明知道做不到,就应该说出来,而不是冷暴力,逼迫别人主动分手!这种行为何其可恶!何其恶心!何其懦弱!
单身!这个词他还真说得出口!你若是主动开口说自己想要做凤凰男攀高枝要分手,自己能不送他一场分手?!
唯有自己,傻傻的等,傻傻的以为两个人出现了什么误会,傻傻的以为沟通变少是两个人离得太远共同话题减少!
多傻!多蠢!多幼稚!
项链里的米冰蓝恨得牙齿打颤!自己真是瞎了眼才看上这种男人!真是猪油蒙了心才因为这种男人心灰意冷,失去自己的工作,放弃自己的生命!
是的,回去的米冰蓝两三天水米不进,不是不吃,是真的吃不下去,她连续请了一周的假,上司心里已经很不高兴,又因为她在上班时间晕倒,干脆又批了一周假,让她好好休养身体,但等她回去,她的工作已经有人接替。米冰蓝心灰意懒,觉得很没有意思,便提出离职。这个决定刚下,她心里就后悔,年已三十,想重新再去找工作,何其艰难!?怎么办?但辞职申请在钉钉上很快得到审批,她已经没有回头路走,只能应着头皮去找下家。
几年的工作经验到底不是白得的,倒也有不错的公司伸出橄榄枝,要不是那通来自米妈的电话,她就去入职了。可是命运在这里拐了个弯。
米妈先是关心她的身体,后又关心她的工作,米冰蓝情绪不佳就露了口风,然后很快的,米妈就来了,一看到暴瘦的女儿,哇的一声大哭抱住女儿,一连串心疼的话由衷而发,米冰蓝被这发自内心的关怀触动了,她也跟着大哭起来,诉说自己的失恋和工作上的不如意。
米妈就说让她回家。回家?回家!回家做什么?米妈说我找人给你安排!她信了,这是成年后,她距离母亲最近的一次。然后大包小包的回家,休息了一段时间,米妈所说的给她安排的工作到了,是去私立学校当老师。也行吧,反正上大学的时候跟着考了教师资格证。于是去了这个每天工作10个小时以上的私立学校,每天因为卫生、课间操、成绩、学生睡觉、女生吵架这些七零八碎的东西焦头烂额。她过得很累,很辛苦,却一点成就感也没有。但她不能说不相干,因为一旦她透露出来这个意思,米妈就会说托人找关系多么多么不容易,这个工作很好很体面,习惯了就好了云云。
适应了三个月,米冰蓝就下定决心,自己要去考公务员,考出来后就离职,搬出去。她每天十一点钟到家,刷题到十二点多,然后洗漱睡觉,第二天五点半钟起床,背书做题,到七点钟去学校看早读课。然而没等到考试,她先等到了死亡。
某个周五她一身疲累的回到家,米妈催着她赶紧去换衣服化妆出门。干嘛?去相亲!她心不甘情不愿,但不想吵架,于是去了。男人黑胖黑胖,身高不到一米六五,额头小而颧骨大,覆盖上脂肪后直接变成了一只黑葫芦,高中毕业,自己做了点小生意。一顿饭你问我答,不问不答,勉强吃完,男人还想约着看个电影被她推脱了。回到家米妈就问情况如何,她语气不好,说不怎么样,说人家找你介绍对象的时候你能不能稍微了解一下,然后米妈就炸了,说我怎么没了解,我就是看人家长得虽然不咋地,但是人家老实,人家实在,人家踏踏实实过日子没有花花肠子!人家没谈过恋爱,人家不嫌弃你是个破鞋!说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好傲气的,长得虽说还行,年龄没优势!也就一个本科毕业,本科毕业的满大街都是!你之前自己找的男朋友是长得好,长得好人家娶你了没?长得好那人白睡你好几年找到年轻漂亮家势好的姑娘,照样一脚把你蹬了!米冰蓝头晕目眩,从前她诉说的委屈在母亲的嘴里成了攻击她的利器,每一把刀都精准的扎在她心上。
她没在说什么,回了房间锁上门,不再听外面米妈说我都是为了你好之类的话,打开手机她收到了姚嘉树的信息,和她道歉,说之前一直没有勇气和她提分手,耽误了好几年,说他当时鬼迷心窍才和领导说自己单身,等谈了那个女孩知道对方的家势就知道没办法回头只能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说他其实已经买好了房子和戒指,如果没出意外的话他会在她三十岁生日那天和她求婚,说看到她朋友圈知道她回老家已经开始新的生活,感到很欣慰,说给她留了一笔钱算是这些年的补偿,说自己下半年要结婚了。
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米冰蓝的心情,除了她自己。她躺在她曾经死过一次的床上,用一把崭新的水果刀,在旧疤痕的旁边,开了一道新的。
此刻,她躺在前男友的手腕,看着他新女友像一只乳燕一样投入他的怀抱,看着他偶尔露出的不情愿不满意,看着他时常对着项链发呆,她问自己,值得吗?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去死吗?
有一个答案在她心里模模糊糊的出现了。
三个月后的某天,姚嘉树知道了米冰蓝自杀的事情,他腿软的走不好路,连摔了三个跟头,摸出手机姚嘉树和上司请假说母亲生了重病请假半个月,然后短信告知女友,他带着项链改成的住着米冰蓝的手串,来到了她的身边。
他到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多,米妈在陪床。时隔十五年,她忘记女儿曾经因为她在学校辱骂她而自杀的事,也因为她工作后每个月都寄钱而忽略掉她也许还怨恨她,在她口不择言后那些曾经的记忆忽然冒出来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久敲门不应更是让她害怕,于是暴力扭开被女儿换了锁的门——同样的一张床,同样的一个人,同样的满床是血不省人事,同样的抢救过来但不省人事植物人状态。
她一开始絮絮叨叨说女儿,说她心里脆弱,说她气量小,说她是为了她好,说命是她给的凭什么孩子说死就要死?可巧医院一个老护士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