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你的生活中多了一个人,你就会发现,你随时随地都能遇到她,或者听到关于她的事情。
赵青端就是这样。在屡次相遇之后,他知道了隔壁女孩姓沈,也非常无意的听到沈夫人叫自己女儿闺名美春,他还知道了她刚满十五,家里张罗着给她相看,他知道原来他所住的院子的房东的房东正是沈家夫人,他知道沈美春娇憨任性喜爱吃甜食喜欢到处乱转喜欢看才子佳人的传奇故事……
直到又一次在书肆遇上,帮她挑了书,又一起回去,沈美春在进院子的时候对他挥挥手告别,“谢谢你啦,书生。”赵青端还站在门口呆愣愣的没动。
这扇门在他面前关上,不久,门又打开了,梳着双丫髻绑着红绸带的小姑娘探出头来,见他还在,瞬间双眼放光,粉红色的衣裙从门缝里挤出来,然后一坨油纸包着的东西就塞进来赵青端的手里。
“书生,这是我的谢礼哦。”她对他眨动右眼,纤长的睫毛上下打了一架,而面部肌肉的牵动,她脸上的酒窝也跟着浮现出来。
“不、不用谢!”赵青端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往回塞,却不小心触碰到对方的指尖,只一瞬间,羞的他脸红了,说话也跟着打结:“不、不用的、我我、我也没做什么……”
沈美春又笑他,一笑,她脸颊的酒窝更明显,她推着他的手将油纸包收回去,“一定要收下哦,这是我的心意!”
“这、这怎么好……”
“不准再推辞哦,不然我下次不好意思找你帮忙……”
下次……想到这个词,赵青端神思一荡,不由得态度松动,东西就没推出去,他暗暗下决心,他也要送一件礼物给沈姑娘!
沈美春看他收了,心满意足,娇小的身子一闪,又从门缝里挤了进去,对着赵青端挥挥手再次告别。
赵青端这回不晓得哪里来的勇气,在门关上前,忽然开口道:“沈姑娘,在下姓赵,赵青端。”
沈美春对他做个鬼脸,“我早就知道了,还用你说!”门“砰”的关上,但赵青端心里的小鹿还在扑通扑通的跳。
他径直的往前走,走了好一段才想起来自己住在她隔壁,又折返回来,却再次走过头,接连几次,最后还是碰上外出回来的陶生才把人领了进去。
“赵兄,你是丢了什么东西吗?我看你在咱们这巷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了。”
赵青端:“……”
却听李生从房里走出来,哈哈笑道:“丢东西却是没丢,怕是丢了心了!”
陶生大为不解:“这是何意?!”
李生指着赵青端,“你看他粉面含春,失魂落魄,不是坠入情网是什么?”
陶生道:“啊?赵兄爱上了谁?”
李生朝着不远处的桃树使了个眼色,陶生瞬间明白,“哦哦哦”的进了自己房间。
而话题的中心人物赵青端则一副被雷劈到的模样,怔怔的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对着某处发呆,许久许久,他才想明白了似的,说:“原来我爱上了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相通这点让他这段时间心里面压着的一块巨石倏地松开,赵青端觉得很开心,跑到看热闹的李生面前,竟一把抱住对方,说:“李兄,多谢你点醒了我!多谢你!哈哈哈幸亏你告诉我!”
“……”李生猛地被这么一抱,又被一通感激,有点没摸清头脑,但很快他回过神来,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妙哉,妙哉!我原不知赵兄是这般纯情人物哈哈哈哈!”他摇着手中折扇,甩着夏日轻盈的衣衫,往屋里快步走去,“我当替你赋诗一首!”
赵青端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知道了自己的种种反常是因为喜欢了一个人,知道自己默默关注对方的原因,知道这种让他欢喜让他辗转反侧的感情原来是爱情,一时间,他胸中灵感奔涌勃发,用不着李生替他作诗,他自己先跑回房间连写了十首情诗。
赵青端对自己的每一首诗都很满意,既兼顾了文采,又真情流露,心中打定主意,要把这些诗送给沈美春,除了诗,他还应该送她男子送女子的礼物!
送什么呢?总要是她喜欢的吧?甜食零嘴儿?会不会不够郑重?首饰钗裙?会不会显得过于轻浮?带她出去溜达?被人看到难免口舌。思来想去,一夜未眠,赵青端带着大大的黑眼圈眼神亢奋的跑去咨询李生。
李生表示这题他会,而且满分——“别搞那些俗气巴拉的东西,你就把你的诗送去,她肯定会倾倒在你的才华之下的!绝对的!”
他补充道:“你想的那些吃的喝的玩得,都是一时的,没有纪念意义的!你要夸她,赞美她的美貌,表达对她的爱慕,并对她发下真诚的誓言,相信我,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逃过这一招的!绝对没有!而且,你这诗写的多好啊,我要是女人光看这诗直接都爱上你了!”
“好!”赵青端被鼓舞的信心满满,恨不得现在就去表白求婚了,不过他好在还有理智,“我……还不晓得沈小姐是怎么看待我的……万一……”
“什么万一?没有万一!”李生道,“你想,咱们三个同住此处,但我们几乎没有遇到过沈小姐,你却每次出门都遇到,这是不是缘分?其二,沈小姐是不是送你桃子,又送你她自己的零嘴儿?我跟你说,这绝对是对你有意思!绝对的!一个女孩子,只有对喜欢的人才会特别愿意给予!”
“真的吗?”赵青端还是有点半信半疑。
李生拍着胸脯,说:“绝对真!”
恰好这时陶生回来,肩膀还背着一个蓝布碎花的包裹,他眉眼带笑,显然是心情极其愉悦,见了二人就说:“我家里托人给我带了点吃用的,咱们今晚一起搓一顿?”
东西放在石桌上,他当着二人的面打开包裹,里面除了糕点腊肉,赫然还有一件细布做的新衣服,颜色不出挑,但针脚细密,看得出做的极为用心,而陶生也一眼认出,这不是母亲的手艺,那便只有……了,他的脸肉眼可见的红透了,连耳根都不能幸免,手忙脚乱的将吃食拿出来,将那件衣服往里面塞,跟被狗追似的拎着包跑回自己房间。
李生一摊手,“我敢打包票,衣服是他未婚妻给他做的!赌不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