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梁齐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小孩儿了。
想当年他也是街头一霸,对付这种小孩儿根本不在话下。
庄青禾目光直视跟班,眼神不善。
那跟班气急了辱骂:“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江森,你他妈是不是给脸不要啊?说了不要到这条街上来,豪哥看了生气,耳朵聋了是不是?”
一连几个问句砸向江森,他干脆也铆足了劲骂回去:“狗都能来,人不能来?江棋豪给你件衣服,还真以为自己是他的狗,闻见味儿似的来咬人。”
这次有庄青禾和梁齐在,江森心里多些底气,平时不敢说的话这下都说了出来。
几句话如火浇油般点燃了跟班,他抡起棍子直接冲过来,三指粗的棍子眼看就要砸在江森身上。
江森立刻蹲下缩成一团,手臂抱在头上,胳膊上的疤痕扎眼,其中还有好些刚结痂的伤口。
梁齐手搭在他肩上,突然消失的人让他怔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张开手挡住棍子。
唯有庄青禾看清楚了,梁齐的手与棍子根本没有接触,棍子虚虚浮在手掌上,中间是浅色的光,应当是精神力的作用。
“别打了,你都近不了身,还打什么打。”梁齐语气中充满轻蔑。
火气正旺的少年哪听得了这话,当即换个方向朝梁齐打去。
无一例外,都被挡了下来。
跟班深呼一口气,食指指着梁齐恶狠狠的,“你等着,看老子等会儿怎么收拾你们和那个狗杂种。”
梁齐根本不在怕的,笑意十足,“来啊,我等着你,就这棵树下,不来是孙子。”
说完,拉起江森坐在树边的瓷砖上,招呼着庄青禾也坐下。
“我上小学三年级的表侄都已经不这么骂人了。”她指的是那句“不来是孙子”。
“是吧,还不如个三年级的小朋友。”梁齐赞同地点点头,那个跟班说的话太难听。
“狗杂种”三个字狠狠刺痛了江森,他一言不发,埋着头绞自己的衣服。
“你别理他,这种人也就只能过过嘴瘾了。”庄青禾轻抚他背,深知他因何如此。
就坐在戏台旁边,台上的戏已经接近尾声,是一大群表演人员在鞠躬致谢。
这戏看了十遍百遍,江森都能记住接下来一句会说什么。
“要感谢江德升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无端地让两人齐齐看向戏台。
衣着奇异的演员果真再次鞠躬,起身时嘴里整齐说道:“感谢江德升江总的赞助,回馈乡里,今日演艺到此结束,各位乡亲下次再会。”
演员依次走下戏台,江森也跟着转开了视线。
江森突然变得激动,“红配绿,晒狗皮,八辈子没见过这么土的东西。”
“谁?”梁齐问道。
庄青禾顺着江森的视线望过去,是街对面那栋洋气的三层独楼。
外墙贴着花色瓷砖,顶上是琉璃瓦,连防护栏上也要夸张地围上彩纱。
整条街上只有这栋楼外表看得豪气,应当是时常翻新,与别家掉落了瓷砖的外墙不同。
“那就是江德升的家吗?”庄青禾问道。
江森点头,看着庄青禾,鼻子红红的。
“他是我亲爸。”
方才跟班那句话,和几人都姓江让她心里有了猜测,只是陡然听见,还是有些震惊。
“那江棋豪,是他儿子?”
“嗯。”
男孩的眼中泛起些泪花,用手随意抹了一把,详细说道:“江德升说要去临城赚钱养我妈和我,结果回来的时候已经和宋双阿姨结婚了,还带回了江棋豪,他比我小一岁,那时候他刚一岁,我已经会走路了,江德升怕我抓伤江棋豪就在街上修了栋房子,他们一家人住在那,我和我妈就住在我外公修的老房子里。”
“我从来没招惹过他们……”
江森的话还没说完,那跟班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同样手持棍子的人。
看着都是小朋友,梁齐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进了跟班的耳朵。
“你爷爷来了!”跟班气势倒挺足,往那一站有几分中途辍学装酷的小混混样。
但是,庄青禾还是忍不住真诚发问:“你们不都才十四五岁,应该还在上初中吧,这么早就来痛击社会了?”
“彬哥,你听她说什么啊,就是干!”
跟班彬哥的小跟班嚷嚷着要干架,被戏台还未完全散完的大人听见,一个个转过来劝架。
“刘彬,又要打架,我看是你爸上回没给你收拾够。”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大叔厉声斥责。
“三舅!你怎么在这儿?”刘彬扔掉棍子,跑到大叔面前,做出一副乖巧模样。
“还以为彬哥是多厉害的人物。”即使他三舅在,也拦不住梁齐大声嘲讽。
他偏要让大家都看到这一出。
丢脸是一个小混混最不可忍受的事情。
果不其然,刘彬立刻便要跳出来打人,被三舅一把扯住衣领拖走了。
没一会儿,人群散开,原本热闹的街道即刻清冷起来,本以为闹剧就此终结,三人正要离开。
却看见跟班的跟班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
梁齐这下是真没了脾气,嗤笑也笑不出来,嘲讽也不想开口,只向他们招招手,示意快些出招。
都是初中生的小孩子,没了别人煽动,谁又真的敢上去打。
几个抡棍子的男生找准了三人的位置,一把将棍子用力朝几人身上扔,扔完转身就跑。
始料未及,有点小聪明。
护在庄青禾身后的江森已经熟练地蹲了下去捂住头部,扯了扯庄青禾的裤腿,“快蹲下,别伤了脑袋。”
伤了脑袋就不好读书了。
庄青禾低头看去,一把拽起他往旁边拉。
这个小孩儿怎么不会躲开呢。
梁齐不可察觉地勾起唇角,手臂往前一伸,不费吹灰之力,木棍尽数掉在地上。
江森以为自己看见了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