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显然听出来琼琚在打趣她。
“那可不一定,说不上哪天,这戏就唱成真的了。”琼琚安慰她说道。
*
午后,太阳暖暖晒着,两个人影偷偷溜进流萤小筑。
婢子关门时抻着脑袋四周环顾半天,才放下心缩回去,关好房门。
姜云笙裙子里只兜着几支桃花,可她行动一点也不方便,只能慢慢挪到桌旁,又着急又腾不出手,只好压低声音唤道:“琼琚,快点,快过来帮忙!”
“来了来了。”
琼琚轻声回答,跟着跑过来,站定后取开桃花,小心翼翼地,把桃花下盖着的东西挨个儿捡出来,在桌上放好。
居然是五只鸡蛋排排站。
“小姐,太妃都知道这事儿了,以后咱们还是不偷了罢。”
姜云笙瘪着嘴,张开双手护住鸡蛋,口中直嚷嚷:“不行不行!”
琼琚赶忙掩住她的嘴,“我的小祖宗,你可小点声儿,院子外头还候着其他下人呢!”
看到小姐点头,她这才松开手。
“我才不要,王府里的厨子手艺还不如你,要是连鸡蛋都没得吃,你家小姐恐怕就饿死了。”
她跪在紫檀木椅上,瞅瞅胳膊里圈着的鸡蛋,又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丫鬟。
琼琚眼神认真,直直盯着她,“堂堂王妃,偷厨房鸡蛋,这样不好。”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姜云笙投降。
“好吧。”她嗫嚅道:“这是最后一次。”
“这样才对!”琼琚展出笑颜:“小姐等着,我去拿碗来。”
打鸡蛋是门手艺活儿,全天下恐怕难以找到像琼琚技术这么好的了。
这次,她们只打两只蛋。
琼琚用一根筷子,在鸡蛋尖的那端戳出一个眼儿来,速度要快,不然蛋壳容易裂开,然后慢慢让蛋液一点点流进碗里。
蛋黄还总是卡在小口儿那里不肯出来,这种情况下,便只能用筷子轻轻拨动。全部放干净蛋液,是要费些时间的。
之后,她们会取来红泥小炉,烧上水,将打匀的蛋液蒸在小锅里。几分钟后端出,放点调料,撒上葱花,再淋些梅汁,这样就能吃到热腾腾的蛋羹了。
琼琚在一旁看火,姜云笙取来纸张,用剪子细心裁剪。
两人各做各的,不亦乐乎,连屋外响起的脚步声也没注意到,完全是被水开后的沸腾之音压了下去。
“吱呀——”门被推开了。
屋内两人抬头,齐齐向门口看去,皆是一愣。
贺沉站在那儿,闻着满屋炭火气味,挑眉,“你们,在干吗?”
要是这会灭火收拾炉子,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桌子上剩下的三只鸡蛋和两个空蛋壳,或许还能藏一下?
姜云笙扔掉剪子,挡在桌前,没有回答反问:“王爷怎么来了?”
“来拿《言策》。”
几步迈到床边,拿了书卷回身,贺沉这才闻见,除了炭火味,屋里更多的是蛋羹的香气。
他没有离开,又绕回到桌子旁,用手中的《言策》轻轻拨开挡着的人,姜云笙知道这下藏不住了,只好往旁边挪了一点点。
贺沉蹙眉,锐利的眸光在桌面扫过,随后,他拿起空蛋壳,逼近一旁垂着脑袋的姜云笙,“不是说,胃口不好么?”
凛冽气息四下散开,原本暖烘烘的屋里,温度骤然降低。
琼琚手脚麻利地灭掉炉火,“扑通”跪在地上,条理清晰地开口:“回王爷的话,是奴婢吃的,王妃只是想要蛋壳。”
贺沉收紧下巴,眼神冷漠地俯视主仆二人,“这么说,厨房里的鸡蛋是你偷的?”
“是我让她偷的。”姜云笙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都到了这个地步,再遮拦下去才是真的看不清时宜。
姜云笙从贺沉手里拿走蛋壳,把自己剪好的“帽子”、“衣裙”用浆糊粘在蛋壳上,再贴上眼口鼻,放在桌上。
她伸出嫩白的手指轻轻戳动蛋壳,鸡蛋娃娃立刻前后左右摆动,傻乎乎的模样惹人心疼。
“我就是想要这个。”顿了顿,她轻声呢喃:“王爷若要罚,就罚我,她只是个下人,想吃鸡蛋的,也——”
“想吃鸡蛋的是奴婢,王妃只是要蛋壳。”
琼琚打断她的话,姜云笙见状,只好不再开口。
贺沉眉头紧蹙,若有所思地看着桌上两个“娃娃”,这会正好一个前摇一个后摆,他忽然想起自己八岁的侄女,也喜欢摆弄这些小玩意。
看来,王府是真的闷到她了,这位王妃,怕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小丫头。
王妃偷府里的鸡蛋吃,这要是传到下人耳中,还成何体统?
姜云笙飞快瞥他一眼,正好撞上贺沉审视的视线,立即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认错的乖巧样。
看着她清透的双眸偶尔抬起偷瞄自己,贺沉轻声叹息道:“以后想吃鸡蛋,吩咐厨房多留几个就是,不必如此。”
姜云笙行礼,“多谢王爷。”
贺沉轻瞥她一眼,看不出喜怒,转身离去。人一走出院子,屋里的主仆立刻松了口气。
“奴婢说什么来着?”琼琚扯扯她家小姐的袖子。
姜云笙看着贺沉的背影,眉眼弯弯,“以后不偷就是了,快把蛋羹端出来。”
“我的天呐!”琼琚惊呼。
“怎么啦?”姜云笙不明觉厉。
“小姐啊,刚才咱们是走运躲过一劫,你现下就能安心吃东西了?”
“大惊小怪,快把葱花和梅汁撒好。”
“是……”
丫鬟过来往蛋羹上放佐料,姜云笙的声音又响起。
“琼琚,”她用瓷勺在冒着热气的软噗噗的蛋羹上划下一道,“仔细想了想,我觉得就是要主动一些才行的。”
之后,她用力舀起一大勺美味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