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瞧,这缸里其他的鱼又大又凶,‘月牙’肯定没少被欺负。”
琼琚仔细瞧着大缸,清透的水下,还有好几尾锦鲤正来回游动,个头儿都不小,应该在王府里养的有些年头了。
再看看姜云笙手中的“月牙”,瘦小的模样真是让人可怜。
姜云笙弯下身子贴近水面,拧起眉头瘪着嘴,喃喃道:“月牙儿,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呐?瞧你怎么不见长大,是不是总吃不饱?”
“小姐!”琼琚尖着嗓子惊呼,“当心落入水中,大缸可深着呢!”
可是主子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继续问手中的鱼儿,“它们可有欺负你,抢你吃食?你放心,我会经常来看你,有机会给你搬个家,到时候就没有别的鱼敢来招惹你了。”
“其实我比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小鱼的背部,小家伙的鳞片都柔柔软软,实是条温柔的红鲤。
“我来王府都一个月了,除了琼琚,还是没什么能跟我说话的人。我还能常常来看你,可是王爷,”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偷偷告诉“月牙”,“王爷他就是个冰块脸,若好不容易对我笑上一次,也不知是真是假。”
大概是想回去了,月牙轻轻抖动身体,溅起不大的水花声,恰好遮住了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琼琚听到了,不经意的一个回头,看到来人,脸色骤变,正要行礼,却被来人制止。
她脑子转的飞快,站在一旁哄劝姜云笙,“小姐,你方才不是说饿吗?奴婢再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咱们先回去吧。”
姜云笙头也不回地连连摇着,“不吃不吃,王府的饭菜太难吃了,也没个像样的点心果子,连酸甜蜜饯儿都没有,我今早照镜子才发现,太妃说我瘦了许多,原是真的。”
琼琚脸色难看,使劲冲她使眼色,可也没见有多大作用。
任谁接连几日吃蒸蛋,都会烦腻。
前日午后,她跑去厨房想煮碗圆子,结果被管家发现,好话说尽给“送”了出来,理由是:厨房这种地方王妃可进不得。
唉……真是一言难尽。
她分开双手,那尾鱼儿“重逢故里”,转眼就游到缸底,混进其他几色锦鲤中。
“琼琚,”姜云笙扶着水缸,看着倒影中的自己难过地说道:“我想吃清鲜可口的春笋,想吃蜜雪糕,还有美味嫩滑的鱼肉羹,唉,我可能我迟早要饿死在这里。”
“还想吃什么?”冰冷的语气自身后传来,猝不及防地惊到姜云笙。
“啊?”
这声脱口而出的疑问,转眼变得惊恐万分。
石块上的青苔湿润粘滑,她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斜着向地面跌去!满地的凹凸不平落入眼中,她吓得赶紧闭上双眼。
心中悲怆:这个大马趴是吃定了!
下一刻,她却意想不到地跌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她双手搭在谁的衣服上,轻轻捏了两下,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然后愣愣地抬头,看到贺沉也目光低垂,正凝视着她。
那人眉间拧的更紧了,放下她才发现,自己左右肩膀上各留了一个湿乎乎的手印,一套素白整洁的衣衫被这些水渍弄得脏乱不堪。
姜云笙见状,赶忙后退一步行礼,“王爷……妾身——”
虽说每晚都会见她,但贺沉从来没太注意,现在看来,眼前的人确实清瘦不少。
他皱眉,“你方才说,府里没人跟你说话?”
姜云笙吓得头也不敢抬,死死盯着自己的裙边,那里沾了些石块上的青苔污渍,再加上水,正好化成了一个图案。她就盯着这个图案,心里盘算怎么应对眼前的“麻烦”。
耳边又响起,“你说本王是冰块脸?”
一双翻云靴步入她的视线,姜云笙额前的碎发几乎“撞上”了王爷的胸膛。
那人不依不饶又向前迈进一小步,她不得不后退。
“还说,煦王府的饭菜不好吃?”
王爷全都听见了。
她飞快侧脸扫了一眼身旁的丫鬟,责怪她怎么不提醒自己,结果就看到琼琚躲得老远,也垂着脑袋盯她自己鞋尖看。
姜云笙现在恨不得变成一条鱼,钻进大水缸里算了。
她缓住心神,尽量换上轻松的语气为自己辩解,“不、不是,妾身……那个方才在捞鱼,看到那条小红鲤心生怜悯,就想安慰安慰她来着……王府的饭菜也很可口,箐儿是嫌自己胖,才想少吃一些,还、还有,王爷可不是什么冰块脸,笑起来很好看……”
她底气尽失,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在胡诌什么,除了“王爷笑起来很好看”这句话,其他都是在扯谎。
姜云笙抬头,正对着那人阴翳的目光在打量她,不敢多看也不敢再多说,她急忙又垂下脑袋,默不作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仿佛从王爷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着痕迹的玩味。
贺沉双手背在身后,转身欲离去,“你院里有厨房,只是许久未用,这几日我就让刘管家再给你拨几个丫头下人过去,整理出来。”走了两步又止住,转身看她,“你若觉得哪里不合心意,只管与刘管家说就是。”
这一番话,依旧听不出喜怒,在姜云笙看来,却透出一二分的温柔。
“多谢王爷。”
今日真是给足了面子,贺沉说了许久的话,精神爽朗,中气十足,居然连一句咳嗽都没有。
“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他摆摆手,带着宋还礼离去,这次的背影落在姜云笙的眼中竟然格外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