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闳不知如何作答,他确实问过孟苍舒,但自己兄弟吓了一跳,赶紧说“别,你妹妹也是我妹妹”这样的话,他也没法强求此事。妹妹痴心一片他何尝不知?若是能两成此好,他和孟苍舒本是兄弟挚交,再成一家,岂不美哉?可人间之事尤其是秦晋之好,需要你情我愿,孟苍舒又十分有自己的主见,人家孟父都不违拗儿子的意思,自己一个朋友有何立场耳提面命?
但当着母亲的面,他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今后你少同他来往!”萧母自位置上起身,“他是个出息的,你也未必就不如!既然不愿意与我家相与,那便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母亲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
看着已有伛偻之态的母亲的背影,萧闳深深地叹气,却忍不住想自己寄给孟苍舒的回信要何时才能到良慈郡,万望他真的可以顺遂平安度过每一个难关。
他正想追上母亲再劝几句,却听有人在门前呼唤。
“敢问是萧掾史家么?”
柴门方才因萧婵跑出去后半开着,问话的人脚尖对着门,却未往里探进一步。
萧闳见他身着吏员的褐袍,便知是衙门来找自己的,赶忙过去拜见道:“在下正是,请问有何贵干?”
“我乃景司徒家府少郎,见过萧掾史,景司徒请您过府问话,还请速往。”
萧闳的脑子顿时空白大片!
他虽在大司徒府衙行差,可微末之吏何曾有幸见过大司徒本人?再加上此人自称司徒家臣,又是受邀去司徒家中拜访……他一时慌乱,勉力镇静道:“烦请少郎大人稍候,未免礼数不尽,下官先行更衣整束。”
因是去家中拜访,萧闳换上自己体面的一套常服,跟随司徒府少郎一道骑马回至京师,行过灯火通明的朱雀大街,直至景府东侧客门。
下人通传,说景司徒在花苑等候。
路上,他试探着问少郎景司徒何事通传,少郎但笑不语,须臾后只道:“司徒见过你誊写的案录,见你字迹法则温雅又不失钢骨,赞誉连连,我想许是有些文墨想邀萧掾吏借笔。”
回忆这段话再加上见面的地点,萧闳顿时明白这是个非正式的见面,以自己的官职若是越多级相见,未免有些惹眼,所以才以此为借口。
但到底目的为何,他却不得而知。
景府花苑仅大小便胜过许多寻常官吏府邸总览,这是萧闳见过的最大家舍,也是他见过最大的官吏。
但景虔为人却不似他的官职那般高不可攀。
“请萧掾吏跑这一趟,往来辛苦了。”
他这样说,萧闳便更是惶恐,以极其恭敬的面见长辈之礼拜道:“有幸仰见司徒,下官不敢以辛苦之辞冒犯。”
这般自幼家训传承一丝不苟的礼数使得景虔含笑点头,他穿着不过似一般富家翁,年纪似有六旬花甲,但精气神怕是比自己母亲好上不止十倍。萧闳常听人议论说景司徒动静皆有鹤态,高华渺然,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他心中更有敬服,只沉默谛听教诲。
但他听来的却不是指教,而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萧掾史与孟刺史是旧日同窗,听闻你二人是莫逆之交,可有此事?”